拜过了主官及各位官员,宋然在翰林院的第一天便开始了。但是他没想到,第一天就会碰上吕宋成。
其时宋然正在后面阁楼的重重书简之中翻阅经史,准备整理几则讲义,看得眼睛发酸了,便转了转脖子,揉揉眼睛,再懵懂睁开眼,发现一个高大影子挡住了眼前的光,他疑惑地抬起头,只一眼,他就差点跳起来——是吕宋成。
明明暗暗的光线中,吕宋成似乎轻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宋然扶着书架慢慢站了起来。
“果然是你,没想到你居然走到这儿来了,胆子真不小!”吕宋成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一顿,又说:“算你识趣,自己去掉了我们家的姓,本来么,你也不配姓吕。”
宋然静静站着,一语不发。印象中,吕宋成是个寡言的人,自己与他说过的话也是寥寥,今儿居然对自己冷嘲热讽,莫非是想激怒自己?
“人是你带走了?”吕宋成又问。
宋然镇定地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请问吕大人来这儿是有什么公事吗?”
吕宋成半晌没再出声,似乎在认真打量宋然,又好像是在心里估量他的实力,然后他朝前走近了两步,宋然有刹那的紧张,但立即又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吕宋成绝对不敢在这里对他一个朝廷命官动手。
“说说吧,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哦,对了,他也来了,是吗?”吕宋成停在离宋然几步开外,语气稀松平常。
窗外的光线射进来,在无数细小浮动的微粒中,宋然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他的身形依然是挺拔如松,他的脸依然硬朗干练 ,而且明明与二哥有几分的相似。
“为什么?”宋然脱口而出,“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对二哥?你——”
“呵,为什么?唔,这是个问题。不过,你们不需要知道。”吕宋成冷冷地说。
宋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他,身子微微颤抖。吕宋成摇了摇头,略带怜悯地说:“现在就带着人滚出京城,我还可以不理你们,如果你们硬是要留在这里做些什么,那就太可笑了。探花郎,不自量力这几个字怎么写,总不用我教你吧?”
宋然闭了闭眼,心里波涛汹涌,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天网恢恢,因果循环,你对自己的兄弟做下这等阴毒行为,迟早会遭天谴!”宋然扔下一句,转身要走,他不想再跟这个人呆在一起,他就像一条冷冰冰的毒蛇。
“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娘,救也没用了,别费心思了。”吕宋成在身后说。
宋然霍地转身,抬起眼,狠狠盯着他,吕宋成不屑地扬起一抹浅笑,倒退几步,然后背转身走了出去。
阁楼里一片寂静,宋然胸膛不住起伏,良久,才发觉手掌握着的书已经被他皱成一团。他慢慢摊开手掌,把书压平整,又站了好一阵,才离开。
已是入夜,京城处处仍灯红酒绿,热闹堪比白日。烟雨楼上,一个年轻男人文士打扮,正在自斟自饮,看似好不惬意。外边传来姑娘娇滴滴的呼唤:“容公子,要奴进去伺候么?”
容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闻言便笑着说:“是香玉么?进来吧!”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一手拿掉他手中的杯子,一手用力关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容青抬起头,懒懒地说:“哟,我叫的是香玉,吕大人倒毛遂自荐了呢,真是好不稀奇啊!”
吕宋成盯着他,把酒杯随手一丢,带着几分怒气,说:“你究竟要什么?那女人就这样被他们带走了,你竟说不知道!还有,那剂量忽然下得太猛,恐怕人受不住,娘娘已经催着我问了两次,你什么时候——”话未说完,容青却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吕宋成的嘴巴,轻轻一笑,说:“嘘,小心隔墙有耳,坏了我们吕大人的好事!”
吕宋成拉开他的手,眼里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容青却看着他,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吕大人嫌弃我了呢,真是好令人难过啊!当初说好一起来京城,是共享荣华富贵的,却没想到大人也会做过河拆桥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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