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熊拧着眉头看账册,偶尔抬头看一眼四根棍子一样杵着的唐门小四杰,但见一个个断肠词写在了点点桃花面,半晌叹道:“你们四个……都撤了罢!”
唐飞熊亲自到得同笑居,只做了一件事,把一对儿正在行周公之礼的波斯猫逮住,当着那两人的面,亲自动手,针刀齐施,哪消盏茶功夫,已将那只公的搞成了公公。
随后慢慢洗净了手,盯着苏错刀有盐有酱的笑了一笑,梨涡隐现,又满怀慈爱的看一眼唐离,凤目流转。
两人屏息静气,毛骨悚然,十指交握,手心冷汗相濡以沫。
唐飞熊便住到了他二人隔壁的房间。
唐家堡恢复了安宁与祥和。
这天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小雨,天色却浅浅的明亮着,鱼肚青的光润,并不显得阴霾沉闷。
唐离开着窗,趴在书桌前看信,却是华却邪从云州寄来。
满满十来篇纸,絮絮叨叨问遍了寒暖,诉尽了思念,而且华却邪深知唐离文采不是十分fēng_liú,用的都是直白浅显的言语,唐离一时就看得津津有味,笑语不绝。
苏错刀已知华却邪换血救得唐离一事,坐在一边,神色淡淡的,腰畔的乌鞘长刀与黑衣浑然一色,衬得整个人有种冷若冰霜的锋利煞气。
唐离不看他的脸色,自顾磨了墨,提笔认认真真的回信,刚写得一句邪兄台鉴,展读琅函,甚感盛意,苏错刀便凑了过来:“阿离,琅字写错了。”
唐离满不在乎:“不要紧的,他看得懂,意会就行啦。”
苏错刀道:“不行……你写得这么吃力,我不忍心,而且你的字比以前还难看。”
唐离愁道:“那也得回一封信才是。”
苏错刀很有主张,微笑道:“所以我帮你写,皆大欢喜。”
要唐离提笔斟酌词句,恰似逼迫处~女生子,因此唐离只犹豫了短短片刻,当即让位于苏错刀,自己站在一边撑着下巴看,格外从严要求道:“别写错字!”
苏错刀一口答应,每根头发丝都透着得逞的愉悦,又大方的提议道:“阿离,华兄最痴者,莫过于剑术,昔日星变剑谱你写给他的不过十招残篇,今日咱们给他整篇的星变四十八式,好不好?”
唐离点了点头。
苏错刀落笔如风,一挥而就,但见骨气劲峭法度严整,好一笔如弩发如折松的欧体正楷。
录罢剑谱,又问平安,一封信四平八稳,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署名处便写苏错刀唐离谨启,日期之后,额外加了一句,于夜阑人静,共剪西窗烛。
唐离歪着头看了半晌,奇道:“这会儿明明是大白天……谁剪蜡烛啦?”
苏错刀笑而不语,漆黑眼瞳闪烁着,尽是昭然欲揭的独占欲,但凝视唐离半晌,目光却越来越温柔无奈,突然伸手将信笺撕得粉碎,淡淡道:“阿离,你还是自己写罢……华兄更愿意见到你的亲笔。”
唐离一怔,不敢置信也似,愣愣的看着他。
苏错刀笑着抱他在膝上,声音暗哑,道:“让我抱着你写,好不好?”
唐离骨秀神清,身形修美,站起来只比苏错刀矮了半个头,但他一双腿着实太长,一坐下便显得格外小巧,刚好就窝在苏错刀怀里,无比的契合舒适。
当下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低着头拿起笔,一笔一划的慢慢写着。
苏错刀闭着眼睛,鼻端是唐离的气息,脸颊偶然蹭到他的颈侧耳后,既有细腻如丝的触感,却又有那一道道红痕的粗粝如堑,心中酸楚,只觉满足与庆幸,深知头顶利剑高悬,一时更不敢再有别的奢望。
微雨花落,相坐无声中,只听嗒的轻响,一滴眼泪沉重的落在信笺上,洇得一小块墨迹模糊。
唐离再写不下去,搁下笔转过脸来,含泪道:“错刀,原本就算你不让我写,我也会另誊一封寄给邪兄,你写的那封信却是我自己要藏起来的。”
苏错刀愕然,一直知道唐离聪明,但这聪明在情之一事,却向来失之幼稚任性,却不料他如今竟也会猜透自己的心意了。
“你是故意要气邪兄,对不对?听小姑姑说,当日我伤重垂危,伤口里都流不出血了,可唐家人的血与我并不相融,恰巧邪兄曾被我种下牵丝蛊,他的血自然能救我,结果他放了太多血,险些就醒不过来,后来调养了足足三个月才恢复,又不愿挟恩图报,便悄然而去,还跟小姑姑他们说,待我好了,也莫要告诉我知晓此事,他不愿让我觉得自己亏欠于他。”
唐离哭着,却招招不离后脑勺,更不容他退避:“我明白邪兄的心意,断然不会任由着你去气他,邪兄待我有恩,我还他以义,光明磊落。可你为什么……不能明白,还是不敢明白我的心意?”
苏错刀觉得那一滴滴的眼泪几乎活生生要把自己肢解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喃喃道:“阿离,你不要哭。”
唐离靠着他的胸膛,道:“我就要哭……我的确亏欠邪兄,可我不喜欢他,亏欠是亏欠,喜欢是喜欢……错刀,我只喜欢你一个,从小到大,从死再到活,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从来不变。你呢?你帮我找了唐家堡做七星湖的退路,还要再给我一个邪兄来顶替你?”
苏错刀默然良久,目光如一场大雪,苍冷,却深藏着来年丰厚的生机,道:“我只盼着你好,便是我死了,我也要你能开开心心的继续活,做唐家的小公子,谁也不能欺负你,谁都捧你在心尖儿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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