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涵之摸了摸皇帝的鬓角,又沿着鬓发的纹理去摸他的发髻,笑道:“那陛下也不能慌不择路就赶鸭子上架呀。”
聂铉眨了眨眼,说:“要不是实在没别的鸭子拿的出手了,朕也不至于要赶容卿你上架子……还嫌你不够会给朕惹是生非么?”
容涵之在皇帝耳后挠了挠,轻笑着说:“陛下这话臣可不爱听。”
顿了顿,好奇地问:“不是有人比臣合适得多么?要手腕有手腕,要才能也不差,资历足够,又长袖善舞,做事仔细,最要紧的是没太大的胆量和野心,十分听话,最合陛下用了。”
聂铉大奇,忙问:“谁?”
容涵之捏着皇帝的耳垂说:“我那同年亲家公温善之便是。”
聂铉怔了怔:“子然?”说着就笑了:“那怎么行……”
容涵之想了想,捧着皇帝的脸低头端详,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子然?看不出来啊陛下……臣还以为,您就喜欢凤眼的呢。”
聂铉轻咳了一声,推开他,坐起来说:“子然不成的,他那脾气,也太软弱可欺了罢?”
容涵之啧啧了两声,十分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陛下果然还是年轻啊。”
聂铉不明所以。
容涵之低低地笑了声:“我们那一榜,升迁最快的是臣和周曦,挨下来就是温善之了。陛下以为,只凭温开水就能坐上户部尚书么?陛下真以为,您先前不理政务的时候,周曦都不敢动他,真的只是因为臣的震慑和别的顾忌?温善之也就是当上户部尚书之后没了志气,觉得官做到了头,一心一意想混日子……他原先的做派,陛下着实不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周昶搬回了丞相府。
周曦倒了,偌大府里只有周昱,打理不过来,他是兄长,不能叫小十一个人担当。妻子自然也随他搬了回来,陈小莲带着周恪日夜守在病床前,周昱的夫人又正有孕,中馈之事也要有人操持。
他和家眷先前住的西跨院一直都被整理得很好,陈小莲告诉他这都是他长兄特意吩咐过的。停了停,又向他说:“老爷一直想要你能回来的,院子里的摆设,连你原先的书房,一点都没动过。”
周昶抿了抿唇,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陈小莲憔悴得紧,却仍旧坚持守在周曦床前,床上的男人仍旧龙章凤姿倨傲高峻,只是脆弱得像是日光底下的冰凌,一碰就要碎了。
周昶想,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大哥睡着的样子。
眼眶酸得厉害,就看见周恪搬着张小杌子也坐在床前,白白的小脸上挂着两个黑青的眼圈,便知道他是极倦了。
毕竟还小,受不得累的。
正好周昱走进来,看他在看周恪,便道:“恪哥儿一直守着兄长,不肯去休息,你是他爹,你劝一劝。”
周昶摇了摇头:“说了要过继给大哥了。他是个孝顺儿子,我不能拦着他尽孝。让他守着吧,熬不住了再抱去睡就是。”
大哥这个称呼,这般轻易地也就说出了口来。
周昱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脾气这么执拗,也不知到底是像大哥还是像你。”
说完自己又笑了:“本来就是六哥你更像大哥,我就不像。都这么说的,陛下都这么说。”
周昶抿了抿唇,接不下去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太医是怎么讲的,大哥怎么还不醒?”
周昱摇了摇头:“太医也没个定论,只说不是卒中,但很虚弱,性命虽然无忧,可……这些年,大哥都太累了。”
说着想了起了什么,伸手扯了扯周昶的衣袖:“六哥,你随我来,我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周昶眉头一直没展开,闻言看了幺弟一眼,问:“什么东西,这么要紧?大哥现在这样,我没有那个心思。”
周昱拉着他往外走,说:“是大哥的东西。这几天我帮大哥整理了一下书房,才看见的。”
说着顿了顿,深深看了周昶一眼:“大哥恐怕不想叫你看见,但我觉得你应当看一看。”
周昶勉强扯了扯嘴角:“十郎大了,大哥书房里的东西都敢翻了,我记着你往日进都不敢进的。怎么,大哥藏着不叫我看的,莫不都是骂我的话么?他堂堂宰相器量,我以为他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周昱也笑了,摇了摇头,引着他进了长兄的书房,取了一个用螺钿拼出了松鹤延年的紫檀木匣子出来,递在他六兄眼前。
周昶警惕地打量着,总觉得里面被他长兄封印了什么洪水猛兽。
然而洪水没有,猛兽亦无,里面收着的全是信。
是他在荆州那三年里,他长兄与温子然往来的书信。
第二百三十章
聂铉笑着对周昱道:“你们兄弟两个是说好了么,昨日景阳在,你告假,今日是你来当值,景阳告了假。”顿了顿便顺势问道:“伯阳如何了?朕听说昨天夜里已经醒过来了,是吗?”
周昱略低了低头,应道:“承蒙陛下垂顾,家兄确已醒转,尚算安好。”
“是么?”聂铉抿了抿唇,片刻后道:“走,朕去看看他。”
周昱一愣,待要说话,皇帝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便不敢再多言,道:“臣这便叫人回去准备……”
聂铉摆了摆手道:“不必准备。伯阳还在病中,不要惊动了他,朕同伯阳君臣情深,也不在乎这样的虚礼。”
周昱听到君臣情深的时候下意识想扬一扬眉,到底是忍住了不曾在君前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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