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磨蹭过无名指。也许是最近摸得多了,戒指已经几乎完全褪去了黑色的外壳,亮晶晶的灼得人眼睛发痛。
心底不断泛上来的酸楚和水汽,恹恹靠在座位上。只能自我安慰拼命回想着在梦里陈微拥抱我的温度,他说,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半睡半醒,思绪缓缓飘到了另一个时空, 在幻想里看着几百年前穿着实验服在研究所里忙碌的陈微。无尽的想念悠悠然从不可见的东西, 逐渐化成了一条可见的绵长的红色的线。
我痴痴看着他专注而温和的侧脸, 看着他努力的样子。
最近,我越来越能够明白像那样温和而持续的“坚强”。
如何生硬地吞下疼痛, 并把它转化成无尽的力量。
……
玻璃窗外, 是数艘rebel与冰极、火星全副武装的护送舰,朱华的红玫瑰号就在旁边。
一路跟来还有更多的战舰, 密密麻麻停在了新都领空外域。白墨跟我说,他会带领这些威慑力量在那里保护我们, 如果和谈发生任何事,他第一时间会来救我。
冰极方派出的和谈代表是参谋官凌晓,火星方则由lord肖先生暂代。站在夏缇议长的角度,一个是他制造的an,一个是曾经被他逼走的旧友,都不是实际上的实权者,感觉颇为没有诚意。
这也没办法。帝国凶险,祁戚店主说什么都不肯让郑天问亲自来。
白墨倒是冷着脸逼着杜何夕陪我。然而杜二少又不傻,走到半路,粘牙糖一样死活赖在白墨船上不肯入领空。
“议长那种人……脑子明显有问题的,真的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的!敢去的都是艺高人胆大还不怕死,我啊,还是先观望观望吧~”
“艺高人胆大还不怕死”,杜何夕说的就是肖先生。
“因为,夏缇他毕竟是我的朋友。”lord说。
“夏耶不回来,如果我再不到他身边。就真的没有人能拉他回头了。”
听到他说这话时,我真的是满心骄傲自己是被这个人“创造”的。转回头去看小雏流火他们,也纷纷一脸的崇拜。
然而,我们毕竟不是他身边的那个人。在启程前的几天,他家那个段翌,可真的没少在冰极的各个场合跟他为这事吵。
段翌觉得这一切很荒谬,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肖先生去冒这个险。并且逻辑很清晰——“关你什么事”“危险”、“对方无药可救”、“明显是陷阱”、“会死”,分析得有理有据。
然而,完全说不动lord。
相比之下,夏耶就听话多了,司湛不让他来他就不来。
我在冰极偶尔会看到他们牵着手走在一起,双双做冰极常见的西式古装打扮,看起来无比和谐、完完全全像是一幅画卷。
而且,只要身处“小少爷”身边的时候,司湛的目光总是停在夏耶的侧脸上。更是会露出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仿佛做梦一般幸福的神情。
流火告诉我:“其实,蚀夜你在‘他’身边的时候,眼睛里也是一直都有星星在闪的。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也非常喜欢你像那样看着他。你们两个对视的时候,经常都是你在犯傻,他在偷笑,总之……感觉起来特别有爱。”
是吗。我身在其中……竟然都不知道呢。
对夏耶和司湛来说,我的存在大概如同一个天然的气氛破坏者。每次远远看到我,他们都会默契地把手松开,拉开距离,彼此装不熟地客客气气。
弄得我也有些尴尬,又不好明说——是,我是会羡慕、会难过、偶尔也会没道理地觉得自己很悲惨。
可是,想想司湛好不容易找回失而复得的人,还要顾忌我的感受而放开他的手,又觉得非常的心疼和抱歉。
同时也觉得夏耶笨笨的,这种时候当然要死死抓紧他了。
怎么能放开呢?真是没脑筋。
还好他没有像lord一样执意涉险来见议长,否则,我可能……打算要亲自对他进行一番长篇大论的再教育了。
“夏耶小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神’,对他来说,那人一度是如兄如父一样的存在。只可惜,对神来说,夏耶他……大概只是他关在玻璃牢笼里的一只小宠物而已。”
“必须依赖他、靠他的施舍而存活。”
“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比他更悲惨才行。”
凌晓说到这儿,眯起眼睛叹道:“现在~小宠物终于彻底自由了,飞到了他永远也抓不到的地方。真不知道‘神’该有多生气,呵,我真是有点替肖纳担心呢。”
到达新都空港之后,就有专车接我们去议长的宅邸。
可我迫不及待想要去an-x一探究竟。肖先生想了想,说他先和段翌、朱华以及冰极的其他代表去见议长,让凌晓陪我去那个坐标。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这样的安排很不合理。
这毕竟是中新帝国和冰极的和谈,火星和rebel只是附带参会。虽然和谈要到第二天才正式举行,但无论如何,冰极的参谋官代表也不应该借口任何理由随便乱跑。
然而,望着窗外划过往城区去的熟悉的街景,我那时就只沉浸在百感交集之中——
一年前,我还离“银色的破晓”这个名字遥远到仿佛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一般。
本以为一辈子都只能当做不可触及的偶像,永远也不可能有哪怕任何一点点的交集,然而,现在他却大咧咧地坐在我的身边。
命运,真的是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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