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李安生在演讲大厅中侃侃而谈、清晰伶俐,此时的他却只会在扭打中揪住那少年的领子,咬着牙问:“到底为什么?”
又或是满眼通红地翻身压上去,若不是一腔自尊自傲撑着,早已落下泪来,“你答应过我的。”
赵宇却始终沉默。
李安生终于慌了。到底是所有的恐惧感占据了上风,临了最后,他甚至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少愤怒,只在心里茫然而无措。他也累了,踉跄站起来,一手撑着墙,眼睛通红,面色苍白。他抱着最后的希望,“你要去加拿大是不是?”
赵宇的心如同被碾过一般的疼,他得靠着死死攥紧拳头,才能抑制住拥抱面前的人的冲动。
李安生将此当成了默认。他说,“我可以用奖学金去……只要等一两年就好,我去申请奖学金,去作交换生。”他缓了缓,声音变得温柔而宠溺,如同往日无数个日夜里附在情人耳边的呢喃细语,丝丝毫毫都卷着低眉下眼的缱绻情意,仿佛吴城运河里咕噜噜的水泡,“哥,你等我一两年好不好?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说过的,我会陪着你的。”
赵宇也慌了,他想也没想,口不择言,“你光靠奖学金,能在国外活下来吗?你家有钱供你吗?你妈呢?”
李安生的脸白了。
赵宇张了张嘴,无知无觉地松开了拳头,心脏也空了一块。
实际上,六年过去了,谁也不记得是谁先开口提的分手,是怎样从平静对话到再次扭打在了一块,一向冷静自持的李安生怎么会突然暴怒,将刚刚放进口袋的钱撒回赵宇身上,将一颗心揉碎了也比不上半分决绝。只是大抵年少人的感情都太过热烈而滚烫,你抛我接,愣是无人能握住,最后从空中落下,摔了个粉碎。他们对爱情的展望都太过完美无瑕,爱与恨来得如此便当,进不得一点沙子,容不得半点妥协。
李安生转身便走,而赵宇孤立在原地。
自此,便是背道而驰。
李安生的母亲无钱治疗,连住院都险些无法住下去,更别提手术。她的身体每况日下,日益虚弱,只是昏睡。李安生最终还是拨打了他亲生父亲的电话,那个多情又薄情的男人早就从一个翩翩公子成为了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接到亲儿子的电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那头是何许人也。直到他第二日勉强打了钱来,为时已晚。李母临走前,竟是奇迹般地满面红光,她褪去了满身浮肿,虽憔悴之色也难掩五官之艳丽多姿。这位一生执拗又一生失败的美人躺在病榻之上,用从未用过的母亲的口吻唤自己的儿子:“小安生。”
李安生请了假在医院陪她。他每日恍恍惚惚,闻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低头僵硬地掖着被子。
“小安生。”李母又唤了一次,微微一笑,满眼的冷漠又讽刺,“爱情无甚好的,早日脱身,早日快活。”
李安生仿佛从睡梦中惊醒,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我给你取名叫安生,就是望你每日每年,安安稳稳地过活。”她顿了顿,有些痛苦地喘息两声,小腿的肌肉不断痉挛,待一切平静,她的胸口大力地起伏着,平视病房惨败的天花板,喃喃自语,“妈妈做错了…不该呀、不该呀……小安生,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好好过。”
李安生茫然地看着她。疼痛席卷了她的全部精神,她难得柔情的抚摸乍然成了恶狠狠地推阻,歇斯底里:“滚,让我自己待着!”
李安生站起来,飞奔出门去喊医生。那医生却不知怎地,左右寻找不到。他满脸是汗,最后情急下拉扯了个护士来了病房。
可惜一切已晚。李母满面惨白,身下shī_jìn,并不怎么好看地了结了她的一生。原来美人只不过有副好看些的皮囊,死时和常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李安生孤立在原地,连眼泪都没有掉。来往的护士来解决此事,看着他都是带有同情的诧异。
其实李安生也不是不悲伤,他只是恍然大悟,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身边谁也没有。
他此生孤寡伶仃,唯一的亲人与爱人,都在他十八岁这年离他远去。
赵宇狼狈地捡起地上的散钱,一张张数了抱回家。他遇上了堵在门口的二狗,在连连逼问下勉强吐出了些许真相,在他几乎无法接受的叹息中,跟着二狗父亲找活干。哪怕他的兄弟们拍着胸口说,愿意每人出钱不计回报地让他上大学,但赵宇还是拒绝了。赵宇已不是宇哥,但还有着宇哥的自尊心。让他曾经罩着的人供他上学,是对他仅剩无几的自尊的践踏。更何况,家中入不敷出,欠债累累,他四年上完,要重新起来得等到何年何月?
赵宇咬着牙,从贴小广告到送外卖的,从宇哥变成了小赵,因为五分钟的晚点而低声下气地道歉,在脏旧的大街小巷中穿梭,赚一些他以前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钱。他跟着二狗父亲去跑货车,二狗的父亲同情他年轻小伙子家道中落,哪怕赵宇连车也不会开,仅跟着去送货搬东西,也给了不少的工钱。他的第一次长途跑完,浑身如同被暴揍一顿,无处不酸痛。他回到吴城的时候,恰巧是六月。
夏季的炎热无知无觉地悄然潜行,伏在了吴城的大地。赵宇悄悄地去了一中门口,正值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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