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要磕磕绊绊走不到一起最后还是一拍两散,你怎么办,你是接着喜欢男人还是接着喜欢女人,你人生还能不能回到正轨上来?”
“我跟爸迟早先你一步走,你老了,你俩不能结婚不能财产公证,你做手术他不能给你签字,你死了他继承不了你的房子车子,你俩是风一吹就得散了的关系除了钱你俩攒什么都没用你想过没想过?
“你入土那天,披麻戴孝不说,哭丧都没他的份儿。”
郑斯仪情绪暂且收敛,说的条理分明,却每一句都有理有据,映照进了最真切的现实。
郑斯琦沉默良久。
“这些我都想过。但我怎么跟您作解释呢,我说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您得说我到时候就知道厉害了这会儿吹的比谁都厉害,我说我会一直喜欢他,您得说我话别说太满,我说我会好好教枣儿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可以被理解的,您得说我把世俗常情看的太简单。”
郑斯琦顶了下眼镜笑,“有的时候,我觉得最无力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而是我确确实实说的都是心里话,听的人就死活不相信。”
“那是因为一辈子太长,你站在这儿就像把几千公里外的东西想全了。”郑斯仪舒气,翻了翻眼皮按了按眉心,“做你的梦。”
“那我只说当下。”郑斯琦侧头看她,“您又觉得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什么都不考虑,怎么都不对,您还能理解我么?”
“理解,理解,理解。”郑斯仪点着头,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儿,倏然笑了一下。
“你们这些人,老说什么理解,我就奇了怪了,我们这些人从小接受的观念教育,骨子里的认知,就是觉得这些东西是错的是不对的,大环境那时候就是这样,我们也没上街举着旗子说要赶尽杀绝这些玩意儿,这事儿哐当落脚面上了我吓一跳我嫌疼我接受不了怎么了?凭什么我们就得理解?我不理解不接受怎么了?我错了么?”
“是,你没错,你喜欢人没错,管他妈的男的女的,现在是自由社会。”郑斯仪直直盯着郑斯琦,“所以爸就活该有个喜欢男人的儿子,我有个喜欢男人的弟弟,枣儿有个喜欢男人的的爸爸,活该你觉得无所谓享受真爱的时候,我们承受别人的眼光替你圆替你瞒说你没事儿,你过得很好。”
“我们连选都没法儿选,怎么就不能挣扎一下,把你往回拽着试试?”
第114章
乔奉天接了郑斯琦的电话。电话里,郑斯琦让乔奉天带枣儿接了小五子先回家,自己有点儿私事儿要处理。乔奉天举着听筒,被枣儿使坏偷偷搔了下掌心,轻轻攥了一下,点头说好。
利南黄昏,铁四局边的金鸡湖,太阳酿在一汪深绿的静水里。
郑斯琦倚着围栏抽完了车里留的半包烟,一根接一根,一手转着独角兽的钥匙扣,等脸上的红印渐渐消退,他不想让枣儿看见。那块迹子肿而发烫,烙着似的,不单是疼痛,更是郑斯仪的心痛和隐忍,不解和质疑。郑斯琦买了瓶冰镇的矿泉水,贴在一侧,一挂融了的水珠顺着脖子淌进衣领里。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特别享受把自己融进一帧空镜头里;现在想和乔奉天并排比肩待在一起,不说话也好。
手机铃响,郑斯琦拿出来接:“恩?”
“你在哪儿?”乔奉天一声短暂的气音响在那头,问他。
“我等——”
“我问你在哪儿。”乔奉天打断他,“你还要躲我么?枣儿我不带着,我去找你,在哪儿?”
郑斯琦停了一两秒,对着话筒笑,仰头看着手边一棵两人环抱的树的森绿顶冠,“我在金鸡湖边上。”
“具体一点儿。”
“具体……”郑斯琦有意逗他,用手背拂开下巴上缀着的水珠子,“我在一棵,特别大的树底下。”
“……”乔奉天在那头默默,微不可查地叹气,“这就跟网上段子里说,你问你女朋友在哪儿她说在一朵云底下一个意思。”
“我没女朋友啊。”郑斯琦温温柔柔地对着乔奉天装傻充愣。
“我天。”郑斯琦看不见乔奉天在那头没辙地扶额,“这句话重点是这个么哥?金鸡湖那儿树都是论亩算的,按你那么说我得带个航拍器去找你。”乔奉天加重语气,“你好好说!”
乔奉天很少跟他急眼,珍惜到重话都不说,偶尔这么语气冲一些,郑斯琦都觉得生动,那个眯眼轻皱眉,小声啧一句的模样就在触的到的眼前。
“西门一进来挨着那个小亭子的地方有一截石子路,有两桌围棋,我就在边上。”郑斯琦推了下眼镜,一句“我等你”忍住没说。
“等着我。”乔奉天按断了电话。
乔奉天从地铁上下来,正值上晚高峰,人头涌动挤得窒息,汗在t恤上浸了块蜿蜒不规则的印子。他在金鸡湖的那头,和郑斯琦隔着一潭水。遥遥望,郑斯琦远没有走近端详那样高大,在苍郁挺拔的树下,他也只是横铺纸上的一横一撇。
他才明白在这样的选择面前,谁都渺小,程度不同的彷徨自危,有一个明显不堪重压的弓身的动作趋势。只是有的人咬牙苦撑,有的人弓下腰就真的哐当跪下起不来了,有的人干脆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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