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不见得多煽情,语气亦是平平淡淡。然而越是此种平淡不惊的语气,越发显得顾夕词情深义重,与那绝情寡义的少年剑修截然不同。
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怅然,勾起了不少人心中回忆。
是啊,谁又能真真正正斩断血脉亲情,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在眼前都不愿相认?这哪是绝情寡义,分明是没有心!
顾夕歌却冷笑道:“二弟这话可说的不对。我当年入了冲霄剑宗时,宗门曾派人将两万块灵石送到家中去。父亲问都不问直接收下了,更没提起我半个字。”
这一冷笑,方显出那雪雕般的少年剑修有了三分生气。原来他亦是个活人,也有喜怒哀乐。
“想来二弟不知道,若是当日父亲稍稍问上一句,这斩断亲缘的灵石就不止两万。寻常凡人之家若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宗门都要给足五万块灵石,修仙世家更不用提。如此一来,我倒给宗门省了不少灵石,这桩买卖当真划算得很。”顾夕歌又淡淡说。
原来他不是不恨,而是那惊天恨意早就被磨平拭净,只余淡淡红痕。
许多小弟子被这少年剑修微微黯然的神态所惊,越发觉得顾夕词不是个东西。
本来这人仗着自己师父修为高深,平白无故就瞧不起人,还时常出言羞辱其余弟子。这回他又特意来找自己大哥的麻烦,简直是平白无故让冲霄剑宗的人看了笑话。
顾夕歌瞧见自己弟弟气得面颊绯红眼睛发亮,心中越发波澜不惊。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何至于同他斤斤计较。他十年前填塞的那缕神识已然开始膨胀扩张,将顾夕词九窍七通的资质变为九窍六通半。
前世他与顾夕词重逢时,这小混账的修为可不是筑基一层中期,而是筑基一层大圆满。仅此些微差异,修为却是天差地别。
同样的事情上辈子自然也发生过,那时顾夕歌年轻气盛加之被顾夕词惺惺作态的模样恶心得够呛,径自扬长而去没理会他分毫。
他懒得争辩,更不屑与这心思刁钻的弟弟唇枪舌战,却越发坐实了他薄情寡义冷淡亲缘的事实。只这一点并不算多大的毛病,到了后来他落败时却成了一桩实打实的罪名。
这辈子重来一次,他就索性多花点心思,将他这小人得志的弟弟假惺惺伪装揭个一干二净,看他倒能说出什么话来。
在他料想之中,顾夕词那些歪心思全都花在争宠弄痴上。那无用之人一贯狐假虎威恃强凌弱,真碰到厉害人物时却又瑟瑟缩缩不敢出头,着实无用。即便他这弟弟背后有师长看护,那人又能护他到几时?
顾夕词被他这一贯瞧不上的大哥轻蔑一眼,激得热血几乎涌上了头顶。
所幸他还记得练虚真君就在眼前,没有当场将“一灵石嫖一次的贱货生下的崽子”此等恶毒话语脱口而出。
他竟歉意地弯了弯身,温文有礼道:“方才是我会错了意,叫大哥难堪。我与大哥十年未曾谋面,甚是想念。不知此次九峰论道上,若有幸与大哥分在一起,大哥可否指点一下小弟的修为?”
沈玄听了这话,当真有些讶异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小师侄只是个狗仗人势的小混账,却没想到他是个有点心眼的小混账。他这模样恭敬又谦卑,倒是将礼节做了个十成十,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他却知这小混账未入门前已然有练气五层修为,短短十年就筑基有成,可算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然而比起他这位无上剑体的大哥来说,依旧差得远。
那少年剑修已然筑基六层初期,比之顾夕词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坏就坏在顾夕歌是万衍一脉,对敌之前却要先布剑阵,只此一项差距,就有诸多不便。
更何况自己那宠徒弟的师弟,竟将一件绝品法器赐给顾夕词对敌。这小混账若是小心一些,还当真能抢得先机占得上风。
法器与法宝虽有一字之差,威力却天差地别。法宝只是练气修士才用的东西,并不入流。法器却截然不同,筑基修士无不渴慕有一件法器对敌防身。若是绝品法器,即便金丹修士也会渴求。
修行有四字要诀,财侣法地。修士对敌,固然修为差距便能决定胜负,但若是能用“财”字补足差距,也并非没有翻盘的可能。
更何况,沈玄绝不相信自己师侄仅有这点本事。这小混账倒不知长了几个心眼,一门心思全用来对付他看不顺眼的人,谁若小瞧了他难免会吃个暗亏。
筑基六层初期对阵筑基一层大圆满,如果顾夕歌输了,冲霄剑宗可当真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沈玄将事情琢磨个通透利落,却只是笑吟吟问:“小辈间的赌约,自然做不得准,不知纪真君意下如何?”
那墨衣剑修“嗯”了一声,却不搭理沈玄,只问他那徒儿道:“他有一件绝品法器护身,你可是怕了?”
“自然不怕。剑在我心,又有何惧?”顾夕歌答得笃定。
顾夕词瞧这师徒二人一问一答,全然不把其余人放在眼中,恨不能咬碎了一口牙。
越大意越好,他便要顾夕歌输得五体投地重新跌入泥沼。他这大哥不过侥幸拜了个好师傅入了个好门派,哪里值得其余人心心念念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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