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且陶陶,乐尽天真。
“阿干,你若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过了很久,该叙旧该煽情的也都聊得差不多了,乘着酒兴上头,尔朱荣便开始胡闹打岔道,“反正我也帮不上你!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元天穆亦喝的酩酊大罪,也跟着胡扯道,“天宝,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尽管说出来,让哥哥高兴一下!”
“噗哈哈……”尔朱荣仰天大笑,而后又拿其他人调侃道,“前些日子,我军中来了个叫独孤如愿的人,他可爱打扮自己啦,总穿着奇装异服。有一天,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只纸鸢……”说着,尔朱荣将脸贴向元天穆,瞪大眼睛煞有其事的说道,“而后他走着走着……就飞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元天穆一把搂过装腔作势的尔朱荣,拍手大笑道,“一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二逼了!你要是哪天不幸身故,必定是二死的!”
顺势躺于元天穆的膝盖,尔朱荣又扭头将酒污蹭在他腿上,“哥哥我哪里二了!我可是名震天下的太原王!”话至于此,他忽然又正经了起来,“你刚才是不是问我,为何热衷打猎?”
话说那尔朱荣喜好打猎且不论寒暑,每当围猎之时,他皆使军队列队四面围狩,令士卒一定要整齐划一,行动一致,即便遇到艰难险阻,也不得逃避,若有一鹿逸出,必数人坐死。某次狩猎中,有一小卒见到老虎后被吓跑了,尔朱荣便将他擒来问他道:“你怕死?”而后当即将那小卒斩杀。自此每每狩猎,士卒们皆如登战场。
“嗯。”元天穆答道,“天宝,你已然建立丰功伟业,宜兴修德政、休养生息、顺时狩猎。可你却偏要不舍四季甚至于盛夏酷暑之时劳军狩猎,到底是何缘故?”
“何谓丰功伟业?”尔朱荣摇头笑道,“灵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子,乃人臣常节。葛荣之徒,本皆奴才,乘时作乱,譬如奴走,擒获即已。”倏尔起身,尔朱荣又接着说道,“我受国家大恩,却未能混一海内,何谈勋业?!我素闻洛中朝士犹自宽纵,待收拾了元颢与陈庆之以后,今秋便与哥哥你整顿兵马,带上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入围搏虎,而后,我等兵出鲁阳,扫荡三荆,擒获南蛮,北抚六镇回军之际,再驱兵扫平汾胡!”
他说这话之时,眸中燃烧着蓬勃朝气,恰似筑梦的少年,虽他已年近不惑。
“明年,简练精骑,分出江、淮,萧衍若降,乞万户侯。如其不降,则以数千骑径渡缚取!”尔朱荣起身踱步道,“然后与哥哥奉天子,巡四方,此时,方可谓丰功伟业!如今若不频猎,兵士懈怠,安可再用?”
“天宝,你……!”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因为呵欠,元天穆听罢,竟激动的落下眼泪,“太、太好了……!”元天穆啧啧称叹道,“但知你如此,我愿誓死相随!”
“我们本来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尔朱荣笑道。
“哥哥,我看你眼皮瞌睡的,你累了吗?”尔朱荣又说道,“那你……先休息吧?”
“倒也真是累……”话甚至尚未说完,元天穆便倒头深沉睡去。
第三十五章,第八夜
心想着返帐休憩,可尔朱荣所到来的,却是元子攸的住处。与其说这是何种怪力乱神的鬼使神差,到不如说自始至终,他的内心都不曾真正放下过他。
为什么?仅是因为他长得够漂亮?因为他能骤然挑起并满足自己的性欲?还是因为从他身上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征服感?
“拜见大王。”奚毅一见尔朱荣,便招呼道,“大王,至尊已经睡了。是否需要通报?”
“不必了。”尔朱荣摇摇头,而后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后有没有再出去过?”
“回禀大王,至尊未时回帐,之后再未出门,酉时食过御膳后,没多久就睡了。”
“哦。”尔朱荣答应道。
踌躇片刻,他选择入帐。就看一眼而已,他这样告诉着自己。而真正望见他时,望见安详熟睡的他时,他却终不自已——俯□去,对着元子攸的额头,尔朱荣深深吻下……
自此以后,一切因果,皆是咎由自取。
第八夜。
第三十六章,对决
尔朱荣与元颢正相持于黄河。陈庆之镇守北中城,元颢据守河桥南岸。元子攸所能知道的仅是这些。自赦免高敖曹那天起,元子攸就被尔朱荣软禁在这御帐内。或许用“被软禁”一词并不怎么贴切,因为在这些日子里,元子攸未曾靠近账门,也未有出账的打算,只安生处在那里,或坐或卧,或读或写,或埋头沉思,或倒头大睡,膳来即食,漱来即洗,不曾与下人多言半句,甚至连一抹微笑、一缕目光都很是吝惜。
今天却与往日不同。
“陛、陛下?”守卫帐门的奚毅见到元子攸竟欲出门,神色看似很惊讶,“陛下,你要去哪里?”
“朕有要事,要见太原王。”
“陛下,请入帐稍候片刻,”奚毅拱手低眉,恭敬道,“臣立刻传旨,宣太原王觐见。”
“不必。”元子攸没有停步的意思,“朕自己去就好。”
“陛下!不可呀……”望着他的背影,奚毅那话尚未说完,已有几十个兵卒围上了元子攸。
“请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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