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懒得拆穿他,抬着下巴打领带,然后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把他赶进洗手间。霍杨就又享受了一次捋头服务,捋得他身心舒畅,就连叶朗梳他头说“下雪了”,都没打扰他的心情。
“我帅吗?”他还笑吟吟地开口问,看着镜子里叶朗绷得冷淡的表情。
后者捏了一块发胶,面无表情地搓开,“不。”
“你要求太高了,”霍杨斜睨他,“又不是谁都能和你一样好看。”
叶朗对他的套路熟视无睹,还在他头上捏了俩角。霍杨一边唱“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我是小龙人”,一边眼疾手快把叶朗拖回来。
人模狗样地打扮完了,霍杨跟着他去了地下酒窖拿酒,之后赵司机开车过来,载了他们离开。
路上不大顺畅,等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霍杨本来还觉得在九月份的北京穿三件套和皮鞋太热,等他踏进叶家主宅,通透的凉意四面八方涌过来,但他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任何累赘的电器,只有金碧辉煌。
“中央空调。”叶朗读心术一样说道,这是他这一路说的第一句话。
霍杨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确信不是自己多心,叶朗自从接了下午那个电话,情绪就不对劲,像是缩回了他原来栖身的冰壳,他压抑得几乎都没存在感了。坐在餐桌边发呆那会儿,霍杨觉得他和旁边那花瓶一样,就像个摆设。
霍杨还发现了更多让他忐忑的现象。他记得原先的叶朗,不说一丝不苟,但总是坐有坐相,浑身上下透着自律和教养;而坐在车上的时候,他没想到叶朗居然也能跟“懒洋洋”这三个字沾边。他就是整个人都靠进座位里,眼睛半闭,腿也伸得老长。
为什么?
霍杨看他似睡非睡,却有点不大敢打扰他。
穿过偌大的敞亮前厅,脚下的抛晶砖颜色迷离又斑斓。银镜折叠门后是一座围出来的园庭,百灵台都是白铁绿布,优雅地掩映在花木中。两人终于踏进正厅,在大教堂似的厅堂里,许多人在沙发上吸烟饮酒,孔雀羽地毯在镏金的胡桃木地板上蜿蜒,还有许多人执酒谈笑。
这些人应当是叶朗的家人,叶朗和他们打招呼,至多颔首,比起霍杨家里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围上来催婚的场景,他们简直像不怎么熟悉的生意伙伴。霍杨跟着他大步流星,还经过了几撮年轻后辈。
这些后辈一个个的,很明显,都是些北京城里的傲慢纨绔,眼神只一扫霍杨,转眼就带上了讥诮。年轻人们衣着华丽嚣张,有几个还打着鼻环唇环,纹大片的纹身,妆容浓艳。
斯巴达克斯里曾说,贵族气质就是人的脸上有yù_wàng满足后的疲倦感。
打小生在权钱熏陶下的二世祖们,总是比普通孩子看到更多阴暗污秽,遇到更多享乐的诱,惑,又难缠,又人精。他们的神经在超年龄的刺激下慢慢疲,软,越是融于世俗,习惯世俗,就越是放纵张狂。
叶朗极其冷漠地扫一眼二世祖们,二世祖们也明显不把他当棵葱,嘴唇掀动,不知道说了不敬的话。霍杨察觉到他低气压下骤变的情绪,都有点不安了,上去一步,握住他冰冷的手。
“别跟熊孩子计较,”霍杨小声说,“你也是个长辈。”
叶朗的手在发抖,慢慢地才平静下来。
“这个家到我手里……就成这样了。”
“他们长歪了那是他们不上进。”霍杨心疼他的手这样凉,“你这么忙,也没义务管他们。改天训训他们爸妈。”
叶朗眼里好像有种悲哀的神色,那神色一闪而过。他摇摇头,一声不吭地抽回手。
霍杨跟他在餐厅最北面的一张长桌旁落座,有个银发苍苍的老人,似乎是管家一类的角色,过来和蔼可亲地服侍了他们,仔细问了霍杨的忌口之类。晚上八点左右,大家陆陆续续都进了餐厅,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不小的骚乱。
霍杨眯眼一看,看到餐厅里进了三个人,正不紧不慢地走。但他们甫一亮相,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过去了。
那是谁?
直到这三人走得近了,霍杨才猛地发现他们是朝着这里来的,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叶朗忽然起身,他也慌慌张张地跟着站起来。
“二叔。”叶朗声音清晰。
为首的是一位西装革履、胸前插丝绸口袋巾的中年人,气概不凡,五官极好。他面貌保养得很年轻,只有两鬓突兀地斑白着;身材高大,肩背却微微佝偻。这让人对他产生了混乱的印象,既仰慕他那种成熟又轩昂的风度,又隐隐觉得他已有老态,有些可怜他。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男一女,都约莫三十多岁,看相貌应该是这中年人的儿女,儿子似乎大些,女儿非常高挑,几乎和这两个男人持平。
叶朗走过去,给他们拉开了椅子,很尊敬地微微一欠身,“大哥,姐。”
那中年人毫不客气,习惯性一摸头发,哈哈一笑,“叫叶总赏个脸,真是不容易。”
他的嗓音宏亮磁性,金子打的低音炮似的,好像震得这桌上水晶般的刀光杯、锃亮的餐具都微微发颤。
那一男一女都没生受叶朗的礼遇,自己拉椅子,跟着中年人一左一右沉默地坐了。
日他仙人。霍杨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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