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浥点点头:“陛下请随我来。”
两人便穿过成片的军帐,来到了中军帅帐。
林浥站在帐门一侧,抬手撩起帐帘:“陛下,殿下……在里头。”
萧竞怔愣片刻,才低下头穿过帐门。
帐帘被林浥放下,偌大的帅帐立时昏暗一片。
萧竞绕过一座檀木屏风,看到军塌上躺着个人,被朱红色的军旗盖住整个身体。
萧竞抬起僵硬地脚步,微微探过身看过去——
那朱红色的布匹从头盖到尾,不能辨认。
然而口鼻处的布料柔软地服帖着,没有丝毫起伏。而心口那处,有一块晕开的浓稠鲜血,将那红色的布料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褐红色。
那是个死人。
大概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的小弟呢?在哪里?……
他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半晌抬手,捏住布料一角,缓缓揭开。
先是露出了乌黑的发,然后是惨白的额头,再是乌黑的黛眉,形状很优美,但是透着一股煞气……再是紧闭的一双眼,虽是闭着的,但眼角还微微上挑;再是鼻,再是嘴……
萧竞捏着绸布的手难以抑制地发着抖,骤然掀开整个朱色军旗。
那人胸膛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骤然出现在眼前。
而暗红色的洞里,空空荡荡,只有血管纠结着断裂着。
萧竞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砰的一声,膝盖砸在地面上,但他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小弟?”他颤着手抚上那人的脸颊,“你——你的心呢?”
“小弟!你的心呢?!”他骤然大吼,捧住那人冷冰冰的脸颊,“你的心到哪里去了?小弟?小弟?你别吓我……”
他说着,看见到有水滴不断地落在对方脸上,然后从苍白的,死气沉沉的脸上滑落。
倒像是对方在哭似的。
他手忙脚乱地替对方拭了泪,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问他。
“小弟……你的心到哪儿去了?兄长替你寻回来……你回我一句,莫要不理我……”
“小弟——你的心呢?”
身旁骤然有一个声音说道:“在你脚底下。”
萧竞一愣,竟傻傻地真的往自己脚下看去。
脚下是夯实的红沙土,以至于上头滴落的几滴鲜血,也不甚明了。
他呆呆看了半晌,似乎有点明白过来,然后抬头看向来人。
是齐熙。
齐熙见他看向自己,咧嘴笑了一下:“他的心就在你脚底下,被你踩到尘土里去了。”
萧竞骤然变色,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吼:“胡说!你这混账东西,朕剜了你的舌头!”
林浥听到帐里动静,立马进来拉架,拉了半晌,自己反而被皇帝揍青了一只眼,显得更加憔悴凄惨。
忍无可忍之下,对着齐熙一声怒吼:“齐大人,还不快滚!”
齐熙垂手立着,抬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竞赤红着双目,哑声问:“你怎么没照顾好他?他……他的心呢?”
林浥避开他的视线:“刺客半夜潜进来,殿下又失了内力……便被剜心了。臣已派兵追查刺客,想必……想必不日就会寻回殿下的心,让殿下完身入葬,以入轮回。”
萧竞呆呆地哦了声,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
半晌转身,跪在床边。
他掏出那个香囊:“我……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
他说着,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那人闭着双眼,并不回答。
他打开香囊,自顾自地说:“是一颗心……不知你喜不喜欢……”
他拿出那块玉石,用两指捏住,给对方看。
心形的美玉透彻无暇,像是水晶,又似是鲛人泪。
他又低声问:“你……喜不喜欢啊?”
林浥忍
不住对他说:“陛下,人死如灯灭,请节哀。”
帝王的手一颤,那颗心便落了下来,咕噜噜地滚落在那人冰凉的胸口,然后没进了那个血窟窿。
萧竞瞪大了眼睛。
颤抖着抬手,覆住那个冷冰冰黏腻腻的伤口。
那么大的伤口,小弟一定很疼。
而他的栖梧,那么冷,大概永远也捂不热了……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
林浥听着,心想,这大概是哽咽。
果然,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滚落下来,砸在冰冷一片的尸体上。
林浥忍不住上前,拉开他,然后拉起朱红色的旗帜,从头到尾覆盖住那人。
“陛下,请节哀。”
他只能这么说。
萧竞在边疆呆着五天,处理好军中和柔然事务,就扶棺而返了。
此时春意正盛,一路南行而来,花愈浓,绿愈盛。
一行人拖着棺木,缓缓行走着。
行走了半旬的日子,终于到了盛京。
萧竞倚在棺木旁,鼻尖是防腐香料浓郁的味道,他喃喃道:“小弟……我们到了。”
盛京城外,顾沐容凤冠霞帔,站在一众文武之前,迎接萧竞。
盛京雍容,城外一片姹紫嫣红。
那一行人,扶着棺木,在一片盎然生意中,缓缓行来。
顾沐容从身旁老宫人的手中,接过襁褓,迎了上去。
“陛下,”她怀抱婴儿,对着萧竞优雅地行了一礼,“这是我们的孩子,十日前才刚出生……是个小皇子,还请陛下赐名。”
萧竞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你刚生产,怎么就跑出来?”
顾沐容微微一笑:“臣妾并哪有这么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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