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焱一进门,就是满身的酒气。脸色酡红,桃花眼雾气迷蒙,冲着瑞轩直晃过来。瑞轩头皮一紧,要让又怕叫瑞焱跌了,只得张开手扶住这醉鬼。一靠近,扑面的酒气混杂着脂粉气。瑞轩最受不得脂粉味道,连打了几个喷嚏,捂住鼻子道:“五哥,你又去喝花酒了?”
“嘿,嘿嘿……”瑞焱醉醺醺地傻笑,由着瑞轩把他扶到一边坐下,“刚喝完,正好路过你府上,嗝……你,你昨儿个,去找我啦?”
瑞轩一呆,这一天事多,他几乎把昨天的事情忘记了。当下点了点头:“是,从宫里出来去了你府上,不巧你不在。”
“嗝,什,什么事儿啊?……”
“也没什么事。”这么说着,瑞轩就想起昨天的事来——陪父皇和太后听了一场戏……
他脸色黯淡了下来。幸好瑞焱约是不胜酒力,低垂着脑袋,只伸了一只手拽着他衣袖。瑞轩魂不守舍地将他紧抓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喃喃道:“也,也没有什么,只是去见了那个叫秋玉华的戏子……”
瑞焱脑袋歪了过来,刚被掰开的手指又攥住瑞轩的手,力道大得瑞轩有些吃痛。醉鬼哑声道:“……哦?你见到他啦?……怎么样?”
瑞轩喃喃道:“他很好,很好……”
他昨天为什么要去瑞焱府上呢。见过了秋玉华之后,怎么想,都觉得父皇该是真喜欢他的——以前叫进宫里来的,太后再喜欢,也没有单独留过这么久的。越这么想,越像是钻进了牛角尖一样出不来,胸口闷得很,只想找个人说一说话。
能说上话的,也无非是瑞焱一个了。
可现在冷静下来了,再想想,瑞焱怕是也不爱听他说这些无用的废话的。
瑞轩也就不再吱声,只自己愣愣出神。倒是醉鬼没得到回应,不依不挠地凑过来:“什么?哪里好?……给五哥说说,咱们父皇,是不是真……嘿嘿……”
瑞轩心中正是五味杂陈,不及多想,一挥手将瑞焱拍开:“我哪里知道!”
他倒是忘了,自己是经年做木工的,力气虽比不上瑞烈,比起成天喝酒听戏的瑞焱却大了很多。再加上那边本就是喝得半醉,瑞焱哎哟一声,跌到了地上。
瑞轩唬了一跳,忙扑过去,蹲□扶他:“五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五……”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醉鬼头歪到他怀里,吐息均匀,原来已经彻底睡死过去了。
叫来人将瑞焱扶去客房歇下,又打发他侍从先回去。折腾了半夜,这漫长的一天才总算过去。
瑞轩躺在自己床上,只觉得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需要好好地想想才行。他心情被瑞焱这么一闹,郁卒得很,以为自己怕是要睁着眼睛到天亮。然而其实才不到半刻钟,他就已经如往常一样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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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轩一大早醒来,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半晌,想起昨晚那么快就入睡的事情,觉得心情更郁卒了。
视线瞥到一旁案几上放着的漆盒。那天他进宫去看秋玉华,找了个要画脸谱的借口。秋玉华听完之后,脸色古怪得很,但仍是找了自己专用的工具来教了瑞轩。漆盒里便是秋玉华送给瑞轩的戏妆常用的油彩、画笔一类的用具。瑞轩又哪里是真去学画戏妆的,嗯嗯啊啊听完,回家随手就把漆盒扔到案几上,再没碰过。
他呆呆地看了那漆盒一会儿,起身披了件外衣,坐到铜镜前,把漆盒打开。
日上三竿,昨晚的醉鬼终于晃晃悠悠地推开了瑞轩的房门。瑞焱披头散发,胡乱系了外袍,懒懒地拎着个瓷瓶:“老幺啊,你客房里这个冰纹瓶不错,送给我……”
话音定住了,价值千金的瓷瓶哗啦一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瑞焱圆睁着眼,死死盯着正对他的铜镜里映出的面容。
铜镜前背对着他坐着的人倏地回过头来。未梳的长发下是一张浓墨重彩的脸。
“九……老,老幺?”
画着戏妆的瑞轩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难得收起嬉皮笑脸模样的瑞焱:“五哥?”
“老幺?老幺!你,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瑞焱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狂笑,扶着门框根本直不起腰来。
“老幺!你,你……!”瑞焱捶着门板,狂笑不已,“你这是什么……哎哟,哎哟我的肚子!”
瑞轩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瑞焱,好一会儿,突然像想起来一般,抓起旁边的帕子就开始胡乱抹脸。瑞焱笑到一半,赶忙冲上来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看了瑞轩两眼,又扶着桌子狂笑起来。
“哎哟,哎哟老幺,你这抹的……抹得跟花猫一样……哎哟!”
瑞焱捧着肚子出去了。瑞轩呆坐了一会儿,回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的妆都花了,像是被用毛笔胡乱抹了一样。仔细看没抹花的地方,其实都画得很粗糙——他本就不擅长画画写字,何况又是第一次给自己上妆。整张脸这么看起来,滑稽得可怜,像个没人看的丑角。
瑞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坐着。他想,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第十节
十
瑞焱回了他自己府上去,瑞轩仍是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天,想起昨晚瑞晟送来的红漆箱子,进房锁了门,自己把箱子拖出来。
三个箱子,其中一个是弩箭,另两个倒真如瑞晟所说,装了大大小小的木雕器具,做工都精美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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