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何衍哆哆嗦嗦地伏着身子道,“为求稳妥,我可是亲自跟去了那边,亲眼看着他们给马下了药,谁知道他……他们换了马车……”
“废物!”杨玦哪里听得见他的辩解,一脚就踢到了他胸前,把他踢了个仰倒,“现下父亲不好了,我什么都弄不到手,我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杀了干净!”
何衍涕泪横流地爬过去抱住他的腿道:“小人对公子一片赤诚,天地可鉴,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求公子念在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小人吧。”
杨玦还要再踢他,却见远远有人向这边跑来,那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厮,跑到近前便急急忙忙地道:“公子,楚中卢家来人了。”
一听这话,杨玦脸色骤然转喜,待打发了小厮,方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外祖不会置之不理的。”他抬起脚就要走,忽然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何衍,问道,“之后的事,你处理干净没有?”
何衍赶忙点头:“回来的路上我便早早地透露了风声,晋州的那伙山贼听说有十万白银,早便候在了那里,抢了银子,将他们尽数杀了,料理得十分干净。”
杨玦总算有所缓和,指了指他:“现下闭紧你的嘴,快去东坊寻韩先生。”
窗沿下的鸽子缓缓踱步,偶尔转过头,轻啄雕花的窗棂,鸽嘴在窗纸上磨出沙沙的响动,坐在窗下的杨琰闻声抬起了头。他听见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但是他看不见那只鸽子长得什么模样,只能轻轻嘬起唇,吹了个小小的唿哨,鸽子展动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
“四公子,”有人从廊外走了进来,向他低唤道,“王爷请你过去。”
杨琰听得出这是大管事方运的声音,他有些诧异地站了起来:“父王找我?”他赶忙向前伸出手,又有些疑惑,“方伯,哥哥们已经过去了吗?”
方运携了他的手,轻叹口气道:“王爷没有召其他公子,四公子请跟我来。”
王府中的路杨琰自然熟悉,他察觉方管事带他走的并非是寻常去内院的路,而是绕了道,从后院走了进去。方运缓缓推开房门,而后才道:“四公子,请进吧。”
杨琰摸索着走进屋去,只觉屋内的格局还是熟悉的,但是空气里有股熏香混着汤药的气味,让他有些憋闷。就在他跌跌撞撞向前走的时候,前方传来杨烨的声音:“是琰儿来了吗?”
杨琰赶忙俯身拜了下去:“拜见父王。”
“不要跪了,来,到父王这来。”杨烨的声音虚弱得厉害。
杨琰慢慢爬了起来,向床榻的方向走过去,他向前伸着两只手,忽然落入一双大手中,那是父亲的手掌。他忽然眼眶酸涩,险些在床边跪下去,因为有很久很久,他都没有握过父亲的手了。
“父王,你的伤好些了吗?”杨琰看不见父亲的样子,但他觉得握着自己的双手热得有些发烫,这让他不由得心里发慌。
穆王的眼睛灰蒙蒙的,他几乎要凑到很近的地方才能看清自己儿子的长相,但是杨琰看不见这些,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怔怔望着父亲的方向,眼睛里隐约有泪水闪烁。
穆王捧起儿子的脸,仔仔细细看着他,他已有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儿子了,他看得那么久,都忘了回答杨琰的话。
“父王……”杨琰有些不安,他已察觉到父亲气息的虚弱,他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害怕这个对他一向冷漠的父亲就这样死去。
“也奚。”穆王轻轻喊了一声。
杨琰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吃惊地仰起脸。
“这是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对不对?”穆王低低地道,“你长得可真像她啊。”
“琰儿,我知道你心里埋怨父亲,你觉得我对你没有对你的哥哥们那样好,是不是?其实……”穆王轻轻地摇着头,“我很怕看见你啊,你的脸太像阿依那了,我看见你,便忍不住会想起她来。”
杨琰怔住了,他知道阿依那是母亲的小名,父亲有过三个王妃,每一个几乎都是为了联姻而娶的,他从不知道父亲对于母亲还有什么多余的依恋。
“当年我还是皇子的时候,曾有半年在河西历练,那里是拓跋家的地盘,我生平头一次遇见了阿依那。她那时只有十五岁,她是那么美丽,像个公主一样,在东胡人心里,她就是他们的公主。他们东胡人家的女儿并不在乎什么抛头露面,每逢节日她都会跑到人群中,有时候跳舞,有时候是弹箜篌,她的箜篌弹得可真好。”穆王显然陷入了回忆,他原本委顿的神色忽然显露出光彩,好像回到了当年在边塞,自己还是个青年皇子的时候,“但是我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是拓跋信唯一的女儿,而我,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当时拓跋信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只想让他的女儿和我的三哥,也就是后来的孝宗皇帝联姻,不过这件事却被孝宗皇帝拒绝了。我因为身份不够,即使愿意跟拓跋家联姻,也只能娶旁系的女儿,也就是你大哥的母亲。”
“后来我被召回建安,封了沐王,以为此生和阿依那都不会再相见了。没想到,拓跋信一念之差,几乎成了反贼,为了招抚他,我终于顺理成章地娶了他的女儿。”穆王说到这,看向杨琰道,“琰儿,你知道么,那时我有多庆幸手中握有那么大的权势,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和其他的兄弟一样无用,即使做了亲王,也轮不到我去招抚拓跋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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