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复杂地看向暖黄衣袍的人,那样超然绝世,明艳不可方物的淡然仙人,却陪着他在这样破落阴暗的小酒窖。
他由尘,终究欠得最深的,便是这人啊。
第二十回
太守府前,四五个家役手拿长棍,虎视眈眈地盯着大门前的人。
府邸上空有佛光普照,这些人面色如常,只是略微沾了晦气。
“劳烦通报一声,梅山酒肆老板,有要事相商。”浅色的披风覆在身上,风帽隐藏三千银丝,帽檐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容颜上的丝毫表情。
“你……你你……”带头的家役舌头打结,脸色青白,欲前不前。
不是他不敢,只是……前日里平白移位的石狮,现下就杵在他身旁,无故消失的人又突然冒了出来,还如此明目张胆,身旁更是跟了一个器宇不凡的人,天人姿容撼得几人腿都软了,嘴里能蹦出一个字都算胆儿大的。
“这位大人,在下此番来,是有关崦嵫城家家人命之事,”上前一步,面前的家役受惊地猛然后退,一个甚至连棍子都险些掉了,“若是怠慢了,你们或许担得起一条人命,可是,十条人命,百条人命呢?”
那带头的家役,身材精瘦,獐头鼠目,虽畏畏缩缩,细小的双目中却闪烁着一抹算计他人的精光。
他两眼一转,忽而直起腰板假意咳嗽一声,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谄笑道:“哎哟,是尘老板啊!风帽遮了尊颜,小的没看清。不知,尘老板来找太守,所为何事?”
若是平日,这厮对由尘可从没如此好言好语过,一是太守府内当差,自认是有身份的人,瞧不起非官的三教九流。二是由尘皮相过美,流言甚多,于他心中早是下九流一类。如此,平日里若是见着了,不是粗言讽刺,便是有意调戏一番。
这男人若是没有男人的样,搁男人堆里,连女人都不如。
不过,妖怪就另当别论了。
“我刚说过,人命之事。”由尘轻勾着嘴角,眉眼半瞌。
“哦……”精瘦男子拉长声音,有些意味深长,佯装为难道,“是为这事啊!可是,不巧了,太守正好不在府内。”
由尘看向男子,细长的凤目清冷凌厉:“那么,我们便进去等。”音色低沉,缭绕脑海回旋三千,让人不由为之心窍出神。
等男子回过神来,由尘早已和身旁的天人男子稳步踏进府内,一派悠然从容。
“诶诶!你们不能进去!”他暗地大叫糟糕,连忙推了身旁几人,厉声吼道,“杵着这儿作甚?!还不赶快拦住!”当下,那几个神魂颠倒的人,浑身一震,呆滞的目光缓缓清澈起来,转身见那两人都快走到院子里了,连忙抄着手中的长棍,口中大呼地冲向两人。
然而,几个家役还未靠近两人十步以内,一道无形的屏障,从那暖黄衣袍的男子身上迸发出来,一下将几人弹出数十丈之外,惨叫之余,背后皆是摔到墙上、或是圆柱的火辣疼痛,落到地面后更是惊魂未定,一个个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哎哟,我的天呐!那人是谁啊?怎么比那个秃驴还要厉害?”望着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家役,精瘦男子心有余悸地躲到石狮后,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冲上去。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不仅不请自来,还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院中枯树上的积雪都震碎了一地。
“这太守府内好清静,”濮落一路与由尘并行,抬眼四处打量院内格局,“家役仆人也不多,这人间的官员不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由尘侧身,看到一个躲在柱后的丫鬟,走到她跟前,冷清的容颜宛如是老天雕琢的无瑕翠玉:“可否劳烦姑娘替我俩沏一杯茶?”
女子有些惊恐地缩了缩,却忽然瞧见风帽下的容颜,顿时呼吸急促脸红起来,与方才被那黄袍男子的天人姿容震慑住的感觉一模一样。
“哦……好……好的。”那嫣红的唇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然微笑,女子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然后梦游似的转身离开。
“沏茶?”看着女子的背影,濮落轻笑,“倒是惬意。”
由尘不语,自顾走进前厅,安然坐在两旁的宾座上,神色镇定自如。
除了家役胆子大些,其他的仆人早已躲了起来。
前些日子被捉进暗牢,雪白的头发没有引起注意,是那晚投栈之时,动用了法力改变颜色。太守霍麒涞怀疑他是妖孽,加之当日早晨的石狮之事,这些家役仆人也不可能不知道,怕是都认定他是城内挖心喝血的妖孽了。
濮落坐到他身旁,两手闲散放定在两膝上:“府衙还算清俭,这太守是个清官?难怪你要来找他。”
半瞌的眉眼上,细长乌黑的睫毛轻微扇动,眉宇间显现着淡淡的疲惫之色,由尘玉白的脸颊,仿若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病态。
他慵懒地支起头,撑在茶案上,闲散冷清,那眉间的天生冷魅,也缓缓隐了去。
方才那女子沏好茶,心底七上八下地端了上来,红着脸颊望望由尘,又看看濮落,安静地放下茶盏,便一语不发地跑了出去。
由尘揭了揭茶盖,青涩的茗香顿时顺着水雾缭绕而出,错开杯口,只是闭眼浅嗅着温热的茶香,并未品尝。
濮落问:“这茶,不是用来喝的?”之前被由尘揶揄了几回,自然就学得深究其意了。
由尘半睁眼眸,嘴角的笑意微有些狡黠,他点点头:“这回倒是猜对了。”
如此,一世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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