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落看了看手中的清酒,顿了一下,一同仰头饮尽。
这时,青凤王爷又对着坐下众人,朗声说道:“当朝丞相曾有言: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此乃圣上重视民生,深明大义之举。当朝多年来,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昌盛,是圣上英明所为。”
顿了顿:“如今天降此大灾,本以为走投无路,却不想感动神明,使得传说中的清乾仙君降世相助。由此可见,圣上仁德,天地可鉴,此次瘟疫一定可以安然度过!”说得字句铿锵,听得在坐的商贾世家,纷纷举杯,满怀诚心地敬向濮落。
濮落微微蹙眉,却也只好不动声色地一一接受。那些商贾世家胆子倒是不大,不敢离得太近敬酒,只敢站在原地遥举酒杯,如此,正省得他避开凡人浊气。
“王爷所言甚是,圣上英明,本是天下太平盛世,无奈妖邪作乱,以致民不聊生。或许,也便是苍天对我大晏朝的一次考验,想必经此劫难之后,必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人举杯望着座上众人,声音沉稳洪亮道,说得字字贴心。
对面有人唱和:“顾老板,您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这瘟疫可是十里瘴气,百里无生,若真是上苍对我大晏朝的试炼,所谓仙怀仁心,又怎能拿天下苍生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啊,我说肯定是妖魔作乱,而清乾上仙则定是上苍派下凡尘解救我们的。若是比起上仙来,怕是圣上虽是明德圣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着,大胆对着濮落举杯,“上仙,草民斗胆敬您一盅!”
濮落淡淡勾勒唇角,浅抬手应了此人。
不过,这人话中略有不慎,虽拍了濮落马匹,却扫了君主颜面。只是,座上虽有人变了脸色,都仅仅是被带动起来,又一一敬了濮落一旬酒,却不曾多言。
想来,此人也真是大胆,如此明目张胆,怕是家中背景也不甚简单。
“上仙,此次就劳烦大驾了。”
“我等有生之年,可见天人一面,真可谓是死而无憾,愿上仙心想事成,万古不灭。”
……
一来二去,这洗尘宴,便如此马马虎虎,乱乱糟糟地过去了。
之后,濮落两人本是要回太守府,却不想,一直不曾多言的青凤王爷,借口以地主之谊,硬生生将两人留在了王府内。
见那两位人不曾反对,霍麒涞也未有多言,只好自己独自告辞。
途中,刚巧碰见急冲冲赶来的丫鬟婕儿,一问才知,千金霍芷嫣已经醒了,当下欣喜地望乎所有,随着婕儿一道回到了府内。
期间又不停在想,明日一早就得动手煮酒,分食百姓。
青凤王爷命人领着两人前往厢房,虽出言留下他们,态度却一直是冷冷清清。由尘与濮落对视一眼,自是多少猜得出他心中有哪些打算,不过,做戏要做全套,又怎能半途而废。
王府一切虽不如帝都繁丽,却是崦嵫城最为古朴,且赏心悦目的处所。
据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仿制从前的虞人斋——孟虞人生前所居之地。
虞人斋是前朝先皇钦赐,孟虞人虽心性不似女儿家,但偶尔也喜清净,如此清丽简洁,又不失格调的居所,使得她喜爱之深。
又因此得了一个雅号,世人称之“雅公子”。
“此地倒是别致,与你的酒肆内院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闲散地跟在热情过头的家役后,濮落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忽然想起什么,“你那院落,不曾起名?”
风帽遮着额角一上,濮落垂头只看得清一点宛若脂红的唇,似浓似淡地轻抿着,虽让人心扉扣动,却不胜薄凉冷漠。
“名字?”由尘若有所思地低吟,恍如沉思了一下,才缓缓接道,“或许是……‘花门’。”
濮落有一瞬诧异,无奈摇首道:“真是不风魔不成活,为了惦着一个人,眼里心里装的都是他。一朝下红尘,辗转千百年。你说,你的心可还装得下其他?”
由尘缓慢抬手,扯了扯风帽,默了片刻,声音清冷地回答:“装不装得下又何如?就如你所说,我怕是风魔了,才跳脱不了那个圈。我惦着他,是因他真心对我,我却还不了其他,只能在心底记着他,念着他,不论是好是坏,是痴是傻,只便是那个人,就足矣。”
“听你如此说,我可快酸死了。”濮落笑言,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腰间,“其实,尘儿大可不必如此,我虽不信命,对世事皆是势在必得。但事有阴差阳错,有些东西即使挫骨扬灰也不会消散。若我要抓住什么,便是还是在他完整的时候,手握一把尘灰的感觉,我不喜欢。可是你不同,尘儿,你的真心还在,为何要将它冻住?时光荏苒,前面的风景,也不是一途荒芜。”
“……”
“‘花门’……”见由尘不语,濮落轻声喃呢,“有开有合,即便锁了,也会有一把钥匙。看得开一点,天地才能开阔一分。”
缓慢抬头,风帽下的眼眸仍旧浅漠,淡金色的眸光若绸,在黯然的月光下,好似深潭碧水,太深,太沉。
“近日,这样的话,你说了很多。”就像是三句不离本行,句句暗示着什么,“说得再多,若我不应,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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