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兰面色微愠,傍晚的独处使得周边的空气愈加沉闷。
她甚至开始有些害怕,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这些年里,就因为她一双火眼金睛,早就认准了董氏姐妹是非同寻常之人,就算是起初,董婉婉身居高位却从不张扬,甚至有些淡泊名利,多数隐居人后,而董羲谣当年更是初来乍到,显得青涩单纯,但她早在最初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处处留心打听过往发生的事,细细琢磨,小心揣探,终于是靠上了一颗坚实的大树。
幸运的是董羲谣看她为人精明,洞观晓事的样子,也颇领她的情。
依仗着她的缘故,元若兰不仅仅是位列中宫主妃之一,多年来打错小错的也犯过不只是一二回,只要是无伤大雅的,也都不了了之了。
所以中宫的人行事也都要看着太后的面子,格外的敬让她三分。
许是这样一来二去久了,就连她自己恐怕都很难发现,其实早已经被无形的优越感冲昏了头脑。她自知自己宫中三番五次的发生影响差的事情,或许在余姚的时候,羲谣还能护上自己一护,但种种迹象似乎表明,现在来了大虞皇宫,一切都在发声着微妙的变化。
那两个丫鬟如今已经招认,是羲谣身边的御林护卫派人安插的她们两个,查探她宫里吊死了宫女的事。现在这两个丫虽然被她发现了,但是密信却已经查清了发了出去。
羲谣知道了真相,还会护着她?
不可能,若真是打算护着她,这次为何还要秘密安排人来查?
许是要搜集证据,一举给她治一个重罪也说不定啊。
闻听那木璃来,她整理了一番思绪,脸上挤出些平日的温笑来。
那木璃倒显得心情沉重。
“湖泽成逼死宫女五姐的事,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素来与元若兰走的近些,关系也熟稔,这会儿刚落座便开门见山的直接进入正题问道。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事儿?不是早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么?是那五姐自己不慎,投了井,这与湖泽成又有什么关系?”
“她投井是投井,但是为何投井呢?我这里可是有两个宫女都听到了些许风声,说是被湖泽成生生给逼的。若是我这里都听到了些不好的言论,若兰,你觉得你能瞒得过太后么?”
元若兰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木璃,微转过脸去端起来一杯茶。
那木璃的为人她是了解的,起初还以为这人心思浅,甚至从说话做事来看,有些呆呆笨笨的。但时间久了,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的城府和心机是不会轻易表露在脸上的。
元若兰知道那木璃在这宫中的处世规条。
她是为了自保从来不愿意出头。
所以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与她交好,但是凡事都装作没有主意的样子。
但是次次以她做决策要去做的事情,她却还能真心的帮上一把。
所以她早已心知肚明,那木璃早已经与她一样,看好董式姐妹,想要千方百计的表现一番,套上关系,却又苦于自己不想出头,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就搭上了她,这个曾经一度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掩饰性子的。
吃了几回苦头,终于是明白了三思而后行的重要,也更是学会了收敛锋芒。
若不是羲谣的再三庇护,说不定她早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所以转回头来一看,那木璃其实才是聪明的那一个。
现在她们之间仍是保存着最初搭档的默契,若是有了什么事,大都是元若兰冲在前面去说,但是很多事情,却是两人幕后相商。
她又何尝不知道冲在前面的是危险的?
但是无奈早就已经形成了这样的状态,一些事情并不是说改变就那么好变得。
也是人的性情占着八分的缘故所致。
她就是再怎么学会了收敛,却也是遇事易急躁,常常耐不下性子。
那木璃常常叫她感到既可亲又可憎。
明明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又不得不牢牢地与她拴在一起。
这就是在这宫里的无奈之处。
加之她也实在是控制不住那容易躁动,又行事张扬的心境。
那木璃从一开始的表面上敬她位份在她之上。
但是只有两人心中心知肚明,元若兰能够安稳的保住她东侧宫太妃娘娘的位置,还不是因为那木璃这个隐形的军师在旁边出谋划策。
那木璃并不希望自己的位置高过她去,于是也只是为自己谋了一个西侧宫的位置。
这是羲谣最初进宫封妃的时候的位份。
但是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样已然满足了,不会再求更多。
元若兰自是如此。
上面除了太后,其实能够拿她如何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再说都已经混到了太妃,再去争取也没什么意思了。
现在争取位份,倒不如多争取些钱财来的实在。
娘家的一众大家族如今也都仰仗着她,她又是及其好面子之人。
这中间通过各种途径得来的灰色钱财,都少不了湖泽成这个能人从中周旋搭桥办理。
所以很多时候,他和他手下的人做个错事,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否则该如何呢?真要整治他?自己的财路断了不说,惹怒了哪一个,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一个东窗事发,鱼死网破,这中间的利益关键她还是拿捏的准的。
“唉!虽说是事事顺利,却也无一日不是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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