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雷从未昏睡过这么长的时间,杨澔有些定不住心神了。回了山,有师父坐镇,至少杨澔心里是有底的。另有那麒麟状况实在是堪忧,短短两日凶性大发了三回伤了几个人,幸好每每在紧要关头回神。杨澔不能再等下去,他必须先回山再做打算。
俞景阳明白杨澔的顾虑,一声吩咐下去,车马很快便备好。
临行前,俞景阳殷殷嘱咐,“师兄若平安无事,千万捎个信儿给我。”
杨澔应着,抬手一挥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飞快起步。
马车渐行渐远,俞景阳立于门前久久凝望,很是不放心。
隐雾山,正一山庄,落云院。
宗静海抱着小麒麟立于一旁,神色甚是焦急,却不敢出言打扰师父。
杨澔站在宗静海身旁,眼珠子直直盯着床上的少年,生怕他有一丝的不对劲。而这人昏睡了几天本来就是很不对劲了。
床上少年双颊一时绯红一时苍白,呼吸一时急促一时轻缓,实在不安便连声唤着“杨澔!杨澔!”
杨澔多想扑过去抱着他轻言安慰,可是床头的位置坐了不苦真人,杨澔再如何心焦也不能撞开师父去。
不苦真人一手按了云雷腕上寸关尺,眉头深锁,眼中隐隐含了点怒意。
“杨澔!”片刻,不苦真人收了手,沉声唤了杨澔的名。
杨澔一言不发,直直跪了下去。
不苦真人一眼扫过来,杨澔却不看自己的师父,一双眼紧盯着床上又开始皱眉咬唇的少年看,“杨澔没能照顾好他,请师父责罚!”
短短一句话含了颤音,只听得不苦真人直叹气,“孽缘!孽缘啊!”
“师父救他!”杨澔一个头磕下去,额上已见了青痕。
“澔子……”宗静海拉住了杨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听得明白,杨澔的一个“他”已经让宗静海明白了他的心思。
不苦真人手抬了又放,到底还是拉起了自己这个傻徒弟,一口气叹得甚是沉重,“他的心魔是你,他醒不过来是因为你!”
双拳倏然握紧,杨澔的心揪了起来,“请师父明示。”
不苦真人看他良久,再开口时语中便带了慈悲之意,“这孩子一生孤苦,一颗心却干净得像是雪中的水晶,你把这块水晶给捂化了却给不了他安全感。澔子啊,雷雷的身世你是不是知道了?”
见杨澔默然点头,不苦真人笑中便带了点苦意,“澔子,你是什么样的人师父知道,你对雷雷什么样师父也看在眼里。只是这孩子啊,他终究还是看轻了自己……”
“师父,我明白了。”杨澔深吸口气,压下突来的心痛,“师父放心,我会唤醒他。”
不苦真人未再多言,起身便离开,
宗静海跟在不苦真人身后,犹豫开口,“师父,雷雷他……”
“我以为你心明眼亮。”不苦真人头也不回,慢悠悠道出这么一句。
宗静海苦笑,“比之师父差得远矣。徒儿竟是今日才察觉,不过也好,雷雷正该有澔子这么个人宠着疼着。只是师父,雷雷醒不过来,真的只是因为澔子?”
“有人扰了他的心境,无妨,澔子定能拉他回来。”不苦真人说着,嘴角扬起冷笑,“我的徒儿也敢下手,真是活的太过滋润了!”
师父护短的姿态让宗静海放下了心,就知道师父不会让伤了自己徒儿的人好过,正一门从上到下哪有一个吃亏的主儿?莫名的,宗静海在为自己的师门骄傲着。
两人渐行渐远,有了师父的明示,宗静海倒也不太担心云雷的状况了。
屋内,杨澔揽着怀中的少年在叹气,“云雷啊云雷,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便将身家性命交付与你,你总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这般想着,杨澔咬破了指尖,逼出了心头血。
一滴红的炫目的血珠印上少年瓷白无暇的额头,红白辉映,煞是养眼。
“却”字诀出,血契结成。
不同于俞景阳之前施展的血契,这契约是杨澔的心头血结成,结成便无法可破,从此两人气血相通,性命相连,两个人,一条命。
梦中反复化蛇又被那句“杨澔喜欢云雷”给拉回来的云雷在拼命在摆脱那缠人的梦境,他的心在呐喊:杨澔喜欢云雷!杨澔喜欢云雷!
不知何处来的声音在嘲讽:云雷是妖精!云雷是妖精!
一次次重塑的信心被一次次击碎,反反复复在蛇形与人形之间变幻来去,云雷几欲崩溃。
不!云雷就是云雷!云雷就是云雷!
呵呵,云雷是妖精!云雷是妖精!
你是谁?是谁?出来!出来!
呵呵,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是谁啊,你就是妖精!就是!人怎么可能喜欢妖精呢?骗你的你也信?
不会!不会!杨澔才不会骗我!不会!
那你说你有什么好?不人不妖的有什么好?
我,我……
来吧,与我□□吧,人类才不会真心待一个异类啊。
你,你是……
……
承天!承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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