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在里屋。他回家的时候隔壁李老头家已经着火了,李老头是留守老人,子女们都不在身边,他第一时间把人从着火的房子里背了出去,然后想到了自己家挨着他家的那面东墙,那上头有大非哥关照过的很重要的东西,于是不顾一切地又冲了进去。
到底是资历浅,小看了火势。他才拿到那包资料,下面墙壁那的火头就窜了起来。
浓烟呛人,又往上头走,他在上头,被呛得不行,边上木头被燃着了发出滋滋滋的烧炭声,又一波浓烟四起熏了他的眼,让他顿时泪流满面。
黑暗里,他听到了路响的声音,由远到近,向他走来。他使了最大的力气回应他,希望他不要错过自己。
好在路响有经验,很快找到了他,见到他时他和只猴似的蹲在高处。
路响很上火,这小子简直蠢爆了,学校里没教过着火后人得往低处猫着走吗?可他知道这会儿不是动气的时候,得把他和自己平安无事地带出去,于是他对着他说:
“澜儿,你跳下来,快,我接住你。这墙再烧要塌了,一会儿上头梁倒下来,我们两都走不了。”
宋澜被烟熏的睁不开眼,慌乱中挤了一小条缝看下去,底下站着的正是他以前怼过、打架过、诅咒过无数次的男人,那个男人让自己放过血,让自己出过糗,让自己心跳加速,也让自己咬牙切齿。
可他现在却觉得他……让他可依靠、可信赖。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因为长期靠着自己过活,于是总不喜欢麻烦到别人,也不喜欢欠到别人。但是这个人不同,他对他有着些赌气,也有着一种拿他东西、受他好处是天经地义的从容淡定。
“磨蹭什么呢?快跳啊!七哥接着你。”路响见火势越来越大,又在底下喊了一嗓子,因为隔着衬衣,他的语调不是那种呵斥,相反平缓里夹带着温柔。
总之,和他以往对着宋澜时很不一样。
宋澜没多想,下一秒就往下跳了下去。
他踩的架子离地二米多,跳下去时带着股冲力,以为自己下一秒要掉地上了,想不到路响还真接住了他,不止接住,还抱得他死死的。
只是带着惯性,下一秒两人就翻倒在地。
路响抱着宋澜滚了几圈缓冲了一下那股冲劲,等到离东墙有些距离了才停了下来。
地上乱七八糟倒了些杂物,怕宋澜磕到,路响给他做了人肉靠垫。
宋澜没再被烟熏着了,他用手揉了几下后睁开了眼,然后见到路响那对深邃的眼睛,有些怒火,又有些责备,还有一些似是失而复得的情绪。
“谢谢。”他难得好声好气真心向他说了声道谢,想不到路响一把拉开自己脸上的衬衣,罩在了他脸上,帮他在后脑勺那系好了后,皱着眉头回他:“别多话,一会儿烟进了气管,看不咳死你,留着嗓子出去叫我几句七哥就好,别把自己弄成烟嗓了,一会叫的还真像只鸭子了。”
宋澜嘴巴那被他用衬衣扎的紧了没法说话,用眼神狠狠丢了几把眼刀过去,意思就是你这个时候还嘲笑我是个鸭子。
路响见他大眼瞪小眼的,习惯性用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然后没多话拉着他猫腰往外头走。眼见着要出阿娘那间屋的门了,宋澜突然想起了那个牛皮纸袋。
他脱了路响的手往自己那间屋里一钻,下一秒人又不见了。
路响心里一紧张,也跟着往那个方向过去,可惜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让他看不清楚格局,他不熟悉这里的空间没跟上宋澜。
宋澜还没出来,外头的火烧得更旺了,下一秒原本的门框因为发热就要变了形。路响拿木凳子去挡,嘴里对着里头的人开骂:“妈的,你有病啊,咳…咳…快出来啊!”
他说话很费劲,因为那件过过水的衬衣给到了宋澜于是自己没少吸入烟雾。
宋澜动作快,他骂完他就又跑了出来,看他在那里咳心里有丝过意不去。但一想到自己为的是拿他的机密文件于是又有些有恃无恐,挨着他任他一揽就跟着一起往屋外窜了。
也算是幸运,他们一到外头,李老头家就炸了老大一声声响。
路响料着是瓦斯罐爆炸了立马拿自己的大衣盖住自己和宋澜。
碎石、瓦砾、木屑还有那些锅碗瓢盆、衣服、杂物等一瞬间被炸得窜天高,没来得及躲避的居民好些个都被又掉下来的那些东西砸到了头身,一时间这一片又鬼哭狼嚎起来。
瓦斯罐爆炸相当于100公斤的tnt炸药爆炸的威力,这一下对于整个董家渡来说是雪上加霜的灾难。
原先没烧到的房子也间接的受了灾,门窗玻璃炸碎了不算更把人心都炸碎了。
消防队总算接了几条大管子在那洒水灭火。整个空气里顿时又染了层薄薄的水汽。
那些消防龙头里的水是高压态势的,立在边上的人就如同站在了雨里一样。
宋澜偎着路响立在弄堂口的废堆那没动,他脸上和睫毛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些水汽。
路响还举着大衣盖着两个人,他低头时见到了宋澜那张无助又无望的脸,那张脸明显是在哭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伸了一手去揽他肩膀想要安慰他。
宋澜拉下罩在脸上的衬衣,然后整个人木木的像是自言自语,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也带着难过,他说:“家……没了……”
第46章
在许许多多中国普通老百姓的心里房子等同于家,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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