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变成了一个血人,哀嚎着乱跑,向同伴被求救。那被求救的人立刻又被揪出来,当众拷打。最终学宫众小吏中,有十三个人和军中有联络。费玄甚至没有主动找他们,他们就忙不迭地托关系送礼,争相替费玄监视姬无瑕。十三个人全被剥了皮,尸首剁碎了丢进淇水喂鱼。许多小吏当场吓病了,却被殷乐恫吓,不许怠工不许离开。
姬无瑕病愈后,小吏们对他恭敬万分。学生们隐隐约约听说了那天的惨事,但知道得不真切,且以为小吏们罪有应得,仍旧拥护姬无瑕。
只有姬无瑕陷入了更大的痛苦。推行周礼,一定要用违背周礼的血腥法子吗?他面前仿佛有两条路,一条是错,另一条也是错。他闭着眼蒙着头,往前冲着,路尽头到底是天下大同,还是无间地狱?
27
自从殷乐和姬无瑕学宫见面后,过了半个月,殷乐忽然称病,把政务和祭祀一律委任王子熏。王子熏是殷乐的十二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突然得此重任,不由国人议论。
不少人猜测,裁军在即,这是个敏感的事,办得好皆大欢喜,办不好性命难保。殷乐此时称病,正是为了逃避裁军,而把年轻幼稚的弟弟推到台前,将来捅出篓子,也让弟弟去死。
王子熏才二十四岁,但办事稳扎稳打,似背后有高人指点。一股股暗流涌入军中,把费玄的亲信们卷走了。一开始,军官们奔走着,打探消息,保护自己;每个小队伍都有名额,别人走,自己就不用走。在别有用心的指引下,费玄的亲信成了众人攻击的对象。这些人不但被裁,而且声名狼藉;那些侥幸保留爵位和职位的人,因为恐惧费玄的报复,纷纷倒向王子熏。
等到费玄的亲信们反应过来,这一次又一次的被裁不是巧合而是阴谋时,他们已经元起大伤,聚不起力量反扑了。
这些事,姬无瑕也参与了不少。学宫推荐的一干人,除陈蔡外都是底层小吏。小吏们直接接触士兵,负责甄别敌我、挑拨离间,确保被裁的都是费玄亲信。他们势单力薄,没有后台,又要和权势滔天的战神作对,于是个个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聚集到姬无瑕身边,变成姬无瑕的羽翼。
眨眼之间,一个月半过去,费玄的亲信被裁掉大半,他们怒火滔天,要向费玄告状,但是连费玄的面都见不着。
事情顺利到了令人不安的程度。姬无瑕简直怀疑殷乐把费玄毒死了,不然费玄但凡能喘气,有耳朵,就不会听不到亲信们的哭诉。但是毒死了,尸体埋哪儿呢?凭亲信们掘地三尺的尽头,埋哪儿都该被挖出来了。
就在忐忑不安中,朝歌城一片宁静。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禁锢在军营里;盛大的祭祀一场不落,除了血腥的卯祭、燎祭,还增添了许多舞祭、羽祭,以及百姓们最爱看的男觋女巫当众媾和的祭祀。百姓们整天看淫祀、喝烈酒,快活得顾不上政治。
朝歌仿佛分裂了,一部分暗流涌动,一部分歌舞升平。这真是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姬无瑕也学着殷乐冷下心肠,坐镇学宫,用学生们充当耳目得到消息。他记着殷乐的叮嘱,绝不出远门。只每天清早绕着学宫跑步。这天清早他正在跑步,突然看见淇水对岸,几个男人拖着一个女人走过。女人挣扎着,两条白腿赤裸,只能发出呜呜声。一伙人进了淇水对岸的小树林。
姬无瑕想救人,走出几步又返回来,心道:“非常之时,我不能冲动!”回到学宫,派青箬带着几个武艺高强的学生出去查看。
青箬出门后,姬无瑕仍旧心神不宁。今日的学宫比往日空,因为今天城中表演桑林之舞,据说又香艳又狞厉,看了就能得到祖神祝福,于是学生们都请假去看。剩下的都是好学生,乖乖在堂中读书。青箬往常都跟在姬无瑕身边,那几个武艺高强的学生也都住在姬无瑕附近,好时刻保卫姬无瑕。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姬无瑕心慌的厉害,左眼皮突突直跳。他想走进堂中,和学生们一处呆着,但是没走几步,一道黑影蹿过面前。那黑影戴着面罩,面罩上露着一对三角眼,目光森冷吓人。他拔刀就朝姬无瑕砍来,姬无瑕随身佩剑,即刻迎战。刀剑相交相交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姬无瑕看着那双三角眼,心想:“着眼睛有点像费玄。他是费党?”
后脖子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姬无瑕长久以来的不安得到了解释——费玄不是不管,而是憋着阴谋,大管一场。姬无瑕张口要喊人,才喊出一个“救”字,后脑勺便传来剧痛。他摇晃着转身,看到七八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站在背后。
剩下的事,他再也不知道了。
姬无瑕醒来时,在一间茅草屋里。他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麻核,说不出话。这茅草屋有两间,他在里间,有两个面色阴沉、武夫模样的人看守着他。外间亮着灯,七八个人走来走去地吵架。
“还狼卫呢,牛皮吹皮天,就这点儿本事?亚服有难,你们就抓个小白脸来糊弄?”
一个跪坐在地上,捧着被子喝水的青年慢慢道:“那你有办法?”
骂人者道:“找亚服啊!找到亚服,他们还敢兴风作浪?
狼卫道:“去哪儿找?”
骂人者道:“鹿台!咱们闯鹿台,不活了!”
狼卫道:“亚服不在鹿台。”
骂人者吃惊了。
狼卫继续道:“也不在朝歌,那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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