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捂着半边脸,揽镜照了照。
不意外她见到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虽然此刻这张脸一半是肿的,可是依然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虽然年纪尚且不大,却能看出眼角眉梢都带着娇艳,唇鼻脸庞,处处透着精致,肌肤娇嫩,竟比自己原先的样子还要美一些。
这难道真不是梦?她是被周绍敏杀了没错,难道死后附身在别人身上了?
傅念君微微叹口气,只觉得一头雾水。
“嘶——”芳竹帮她上药,傅念君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对不住,娘子,我……”
“没事。”傅念君反而对她扯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芳竹怔了怔。
娘子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是啊,娘子对她说话竟这般温柔?
细竹帘后突然透出一张细白的小脸,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和芳竹差不多年纪。
“娘子,夫人回来了,让您去上房见她……”
芳竹却比傅念君更快反应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催娘子。”
门帘后的小丫头被她训得黯然,傅念君叹气道:“芳竹,你对她这么凶做什么?”
芳竹道:“是娘子说不喜欢仪兰的,觉得她啰嗦爱念叨,让她少出现在您眼前。”
傅念君只好说:“你让她进来帮我沏杯茶。”
仪兰便小心翼翼地进来替傅念君沏茶。
看得出来她很怕自己。
傅念君看这孩子比芳竹稳重一些,便问道:“仪兰,你以前常常劝我?”
仪兰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子,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先起来。”傅念君看着她一对小手上留下了不少深深浅浅的疤印子,一看就是冬天冻疮留下的,再看那张泫然欲泣的漂亮小脸,便觉得有些不忍心。
她柔声道:“你想不想再回到我屋里?想的话你就把我和我身边的人,还有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清楚说一遍,这段时间是我在考验你,若是你足够聪敏机灵,明日你就不用再做粗活了。”
仪兰愣了一愣,抬头却看见傅念君含笑的一张脸,虽然此时不好看,可是却极温和。
她心里定了定,立刻口齿清晰地把自己能说的巨细无遗都交代了一遍。
傅念君手中的茶杯一顿。
这么巧?
“她”也叫傅念君?
也很巧,这位“傅念君”的父亲也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样的,她也是长房嫡长女,身份尊贵,但是母亲早逝,只留下她和兄长傅渊。
如今的大夫人是她的继母,同时也是姨母,姚氏,是四娘子傅梨华和六郎傅溶的生母,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庶妹。
二房里二老爷早逝,留下遗孀二夫人,和一对儿女。
三房是庶房,三老爷三夫人放外任,府里留下了一个女儿五娘子傅秋华。
四房是嫡房,四老爷虽官位不高却文名颇盛,有一个嫡长女大娘子傅允华和两个儿子。
傅念君适才见到的那三个,就是排行一、四、五的三个小娘子。
从仪兰口中就只套到了这些话。
这位“傅念君”家里的人可比她多多了。
“你说的很好。”傅念君笑了笑,“明天进我房里做事吧。”
仪兰感恩戴德地跪谢她。
傅念君随口又问了一句,“今儿是什么日子?”
仪兰回道:“今儿是九月十八了。”
“九月十八……”
傅念君想到自己死的时候是十月,难道这么快就过了一年吗?
“现在是天顺几年?”
仪兰显然被她的问话吓到了。
“小、小姐……今年是成泰二十八年啊……天顺是什么?”
成泰二十八年?!
傅念君竟一下身形有些不稳。
成泰是光宗道武皇帝的年号,可是早在她出世前,光宗就过世了啊。
成泰二十八年,是在她去世的天顺九年的三十年前啊!
整整三十年……
傅念君觉得头有些晕。
她附身到别人身上,而且还是三十年前的人?!
她重新活了过来,不仅仅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更是完全不同的时代。
仪兰被她的样子彻底吓到了,就说今日的娘子态度怎么这样奇怪!
“娘子,娘子……您、您怎么了啊?”
“三十年,三十年……”
傅念君仿佛被魇住了,不顾眼前的人,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仪兰急得跟在她后面,芳竹在外头正喜滋滋地等着奚落仪兰,却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出来。
“怎么了?娘子要去哪儿啊?”
芳竹一把拉住仪兰。
“不知道啊。”仪兰急得双颊通红,“娘子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
芳竹一拍大腿,“遭了!真是让四娘子给打懵了!”
傅念君跑出门,就仿佛能够找到方向一般。
“这里……”
她觉得心头猛跳,提着裙摆快步跑过了眼前的抄手游廊,惹得一路上的仆妇丫头纷纷侧目,又转了弯儿,跑了五十步远,这里连着一个大院子,院子中央种着一棵郁郁葱葱的老青檀树。
它在这里。
它真的在这里!
傅念君喘着气停下脚步,突然觉得视线模糊了。
她小时候,就很喜欢这棵树,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喜欢,成年后她以青檀为小字,纪念家中这棵树。
三十年,物是人非,这棵树却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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