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御史大夫管怀前来向陛下请安。”赵德胜躬身将折子送上昭元帝身前的御案上,道,“管大人正候在外头,陛下是否传他进来?”
昭元帝斜睨了赵德胜一眼,眼中蕴有一丝深意,道,“宣他进来。”
“是。”赵德胜颔首,随即大声道,“宣御史大夫管怀觐见。”
伴随着赵德胜冗长的声音响起,一道年迈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乾元殿的大门前。
他雪鬓霜鬟,髻上发丝雪色斑驳,面容亦是老态龙钟,可身形却不卑不亢,一双堪破世事的双眸古井无波,他脚步不紧不慢的踏进大殿,缓缓行至御案前,屈膝跪下,行叩拜之礼,缓声道,“臣御史大夫管怀,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此同时,察觉到昭元帝的眼神,赵德胜悄无声息地退下,并且挥退了大殿内所有随侍的宫人。
昭元帝的目光落在跪在御案前的管怀身上,眸光之中若有深意,道,“管卿似乎许久,不曾来向朕请安了,若非朕亲自派人前去,你是否打算隐市归田,不理朝政了?”
“请陛下恕罪!”管怀道,“并非老臣不愿来向陛下请安,只是听闻陛下病体缠身,需要静养,老臣亦是年迈,身子骨已大不如前,未免将老臣的衰老之气传给陛下,故而一直未曾来向陛下请安,还请陛下恕罪!”
昭元帝漫不经心道,“哦?那你今日怎肯来了?”
“因为老臣听闻陛下的龙体已然康健。”管怀抬起头回视昭元帝,沉声道,“而且臣想告诉陛下,昭元初年对陛下的承诺,老臣永远铭记在心,从未忘怀。”
昭元帝凝视着管怀,眉峰微沉,管怀回视,浑浊的双眸目光澄明。
两厢沉默,半晌,昭元帝道,“唯有管卿,未曾让朕失望。”
话音未落,却听管怀道,“臣还有一言想问陛下。臣记得当年对陛下的承诺,那么陛下又是否记得,对臣的承诺?”
昭元帝微微一怔,半晌,道,“是朕……让管卿失望了。”
“陛下。”管怀道,“所幸您,还在御案之前,还是,一国之君!”
“不错,朕是一国之君。这个天下,依旧掌控在朕的手中。所以,朕让赵德胜,寻来了你。”昭元帝道,“朕的三公之中,唯有管卿,才是朕的肱骨之臣。”
管怀蓦然拱手,“老臣,愧不敢当。”
“你当得。”昭元帝道,“整个朝堂的官员都以为朕龙威已失,为严括与赵权马首是瞻,个个结党营私,暗通款曲,当真以为朕是不知情的吗?一个个巴望扶持着朕的皇子们,期盼着朕早日归天,他们也好位极人臣,富贵荣华,这些事,难道他们自以为瞒得极好?”
“唯有管卿,闭门不出,持中正之身,理朝政之事,却不与人结交,这些,朕都知晓。所以朕相信,管卿是朕唯一可以信赖的肱骨大臣。”昭元帝目光铮铮的望着管怀,一字一句,沉声道,“管卿,朕之所言,对否?”
管怀沉默片刻,道,“太尉大人军权在握,位高权重,丞相大人名满天下,门人泽被。此二人皆是朝廷的栋梁,陛下又怎知,他们不是肱骨之臣?”
昭元帝眸光沉了沉,“管卿可是要与朕打哑谜?”
“非也。”管怀道,“陛下,老臣有话要说,却不知陛下愿不愿听?”
望着管怀坦然的目光,昭元帝脸色稍缓,道,“若是卿之所言朕都不愿听,朕还能听何人所言?直言无妨。”
“是。”管怀拱手,道,“陛下,诚如臣方才所言,太尉大人与相国大人位高权重,无论他们是否是朝廷的栋梁之臣,这个朝廷的掌控与倾覆,确确实实是掌控在他们之手,此言,并非臣的危言。”
昭元帝眉宇微沉,帝王的威严之势渐渐显露。管怀所言,他心中也无比清楚,只是此刻从旁人口中乍然听闻,他心中不免刺痛。
这个天下,是他的天下;这个朝廷,是他的朝廷;他才是这个皇朝的一国之君!到了此际,竟君不君,臣不臣,这岂非是他的过错?
管怀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昭元帝,又道,“既然陛下诚心昭老臣,老臣不得不问一声,陛下,是否当真下定决心?”
昭元帝静默片刻,声如寒冰,“君王之榻,怎容他人酣睡?”
“有陛下此言,老臣便无后顾之忧。”管怀的老脸平静无波,又道,“不过,陛下心中清楚,此二人,盘根错节,根深势大,轻易无法撼动。若想一网打尽,难如登天,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决断?”
“卿之所言,正是朕心头之患。”昭元帝道,“朕想听听,管卿有何建议?”
管怀道,“剪除羽翼,缓缓图之。”
昭元帝沉默片刻,忽然道,“若是朕未记错,管卿的长子,如今是禁军的副统领,对否?”
管怀拱手,年迈的身躯挺直如松,沉声道,“陛下慧心圣断,冲儿定会为陛下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卿的忠心朕深明于心,朕亦知晓,太尉大人与相国大人轻易不能撼动,只能缓缓图之,朕如今首先要剪除的,另有其人。”
乾元殿外,忽而刮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在这冰冷的宫墙之中肆意扫荡,裹着落叶,卷着残云,呼啸而上,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与此同时,宣华殿内,高宇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文妃。
正殿内,文妃抱着吱吱悠闲从容,却在高宇的声音传入耳畔之际翛然转沉。“你说,管怀递上了请安的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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