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东扭西歪,苏司理捂住口,差点又吐。
不会苏司理感觉好受些,整理衣冠,和赵启谟并肩走着,胡瑾押着犯人,走在最前方。四周早就聚集了围观的人民群众,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抓到杀害髹商凶手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就像滚雪花一样,一波又一波的人们跟随、围观。午时,把本来热闹的朝天街堵得水泄不通。
“散开散开!”
士军和弓兵也不得不去维持秩序,以防混乱中,出什么岔子。
这么群人,还没路过沧海珠珠铺,珠铺里的人早闻讯出来观看。李掌柜在你推我挤中,撞见合三,喊他:“合三,你知道抓住的是什么人吗?”
“我哪知道。”合三长得矮,拼命在人群里蹦跳,想一睹犯人的真容。
不过听周围人的议论,似乎也能听出几分信息,说犯人是位桨工,至于怎么追踪到他杀人,有说是髹商托梦官人,有说是有人知道内情报案。
李果用力挤进人群,他个头不矮,他瞅到官兵里边有个紫色的身影,觉得像启谟,看得不仔细。终于排开人堆,赵启谟也走得有些远,李果欢喜喊着:“启谟!”四周如此喧闹纷杂,赵启谟却仍是听到李果的喊叫,他回过头,正见李果在人群里朝他挥手。
前夜,两人才在一起,沿着朝天街行走。前夜,李果送赵启谟回城东,赵启谟怕他独自回去,路途又漆黑,还让阿鲤提灯送他到四合馆。当时想着杀髹商的凶手还没抓到,夜晚独行不安全。
赵启谟也不过是回头一看,对视上李果,示意看到他了,又转身回头,和苏司理在交谈着什么。
李果目送他们离去,直到消失于人海。
这日正午,两人在人群中的四目交集,不过刹那,因为觉得随时还能相遇,便也都没当一回事。
杀害髹商的犯人,是艘海船上的桨工,也姓胡,排行老三,就叫他胡三吧。这艘海船停泊在此地海港四日,本来今天离港,幸好得胡瑾帮忙,开巡检船拦截。
对于如何抓到杀害髹商的凶手,路边社议论纷纷,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就在髹商被杀后两日,港口一处酒肆的店家报案说,他看到一位水手拿着髹商的钱袋,因为髹商往时运输货物,常去酒肆歇脚,所以和店家相熟,店家认得钱袋。
由此便也就追踪到这位水手,及他所在的海船,而后知道并非水手,而是位桨工。至于如何追踪到桨工身份及他所在的海船信息,这些则都是胡瑾的协助。
午后,苏司理把胡三提审,胡三老实招供。他是夜深醉酒,手中缺钱,闲晃在怀远桥,正好见到髹商独自一人行走,心生歹意,趁其不备,朝他胸口捶上一拳,本想让他失去抵抗,不想把人打死。从髹商身上抢得一袋钱,见钱袋材质好,没舍得丢弃,留着用。
“这件剔红可是被你砸毁?”
犯人伏案,苏司理还不忘让差役,将遭破坏的剔红漆盒递给犯人。
胡三跪在地上,一脸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堂上官人是要他干么,捶死人是死罪,死罪都认了,这砸漆盒还能加罪吗?
“是被小的砸毁。”
胡三爽快承认。
“为何砸它?”
苏司理命案已破,有的是闲情雅致研究这么件奇异的事,虽然说无足轻重,可是以后破案要是还遇到类似的情况呢,要重视经验的积累嘛。
“小的在船上听海商说,剔红里边都是金银胎,就把它砸开,想找找有没有金银,谁知里边只是土胎。”
胡三颓然地坐在地上,想着也没什么可以再审了吧,砸漆盒这种事都被审问。
堂上的苏司理点点头,想着竟真被赵二郎说对。
将胡三押下去,苏司理书写文书,人命案得报给上头审核。他这人热爱工作,工作使他快活,一干活就废寝忘食。
直到一位家仆过来通告,外头有人要报案。苏司理才抬起头,发现桌旁早点上油灯,外头的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漆黑。
可怜的苏司理抵达广州任职不久,一个家眷也没在身边,甚至没人来问他会不会饿。
“什么案子?”
苏司理起身,扭扭僵直的脖子。想着这个时辰,院门应该关了,怎么还有人闯进来,看来老门子又忘记关院门。
“回官人,是位珠铺掌柜,说他的伙计适才走在路上,被人劫走。”
“这么说有目击者啰?”
苏司理夜晚本来不用受理案件,差役们早回家去,何况他肚中饥饿,但既然是被劫走,报案人又连夜赶来,必然是急事。
家仆执灯,苏司理走在后,两人来到堂上。苏司理往下一看,堂下站着一老一少,着急地团团转,见苏司理出来,仿佛饿上许多天的人见到馒头,扑到跟前来,那年少的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别急,慢慢说。”
苏司理挨着椅子,缓缓坐下,此时他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特别想吃甜的东西,然而他还要办公事呢。
“司理官人,我是城西沧海珠珠铺的掌柜,姓李,单名道。铺中有位淳厚、勤快的后生叫李果,他天黑行路时,在澳口突然遭人劫走。”
“可是有人目睹他遭人劫走?”
苏司理得问清楚先,上次有个老妇人报案她孙女被牙人抱走,其实睡在自家床底下。
“有的,就是我侄子,李棋,阿棋,你和官人讲讲当时的情景。”
李掌柜推了推阿棋,阿棋上前,仍还在用袖子揩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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