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拎着伞,独自走在湿滑的大街上。他的衣角没有沾上一点污迹,依旧轻柔的贴在身边随风轻扬。叶孤城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际,双眉微皱,加快脚步朝最近的客栈行去。
这是他第二次来中原,南王世子盛情邀约,约他共商“要事”,隐约猜到南王府即将策划谋略的大事究竟是什么,可是,迫于多方面的种种原因,叶孤城无法拒绝。身为前朝遗裔的他,不仅是作为“叶孤城”而存在,他是白云城主,他是叶氏的继承人……沉重的使命压在他的肩上,不堪重负也只能坚守,他的骄傲令他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丝许勉强。可悲可叹,世上又有谁能知道,孤高淡泊的叶城主,竟也会被世俗烟火拖下凡尘?
转过街角,一抹红率先闯入眼帘。一旁高大院墙上,有一桃枝斜斜探出,枝上桃花堪堪绽开,才经历过一场暴雨洗礼的花骨朵有些颓然的挂在枝头,却仍是孤傲的挺立着。
叶孤城停步,抬头望向那桃红,心中略有感慨,他在想什么,无人知道。就在这时,前方有渐渐脚步声传来,一道白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同样的白衣仗剑,同样的乌发苍颜。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蓦然相触。默默对视中,他看到了,那人眸中的点点寒光,以及,黝黑最深处,自己的倒影……
这是他与那人的初遇。等到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皆空之时,每每想起某个下雨天,那人湿着乌发,好似凝霜般的眼眸,擦肩时携来的阵阵冷梅清香。不禁莞尔,弯下了眉眼——
他对那人,就像飞蛾扑火,他就是那只执着的蛾子,沉迷于那人少有的淡淡温柔中无法自拔,明知前路是无尽深渊,也不知悔改,甘愿化作其中一点火花。
已然着魔,万劫不复。
自那日擦肩而过后,与那人再未见面。叶孤城很快回到白云城,早已厌倦勾心斗角暗度玄苍的日子,只有处于他的孤城中,才会让他稍觉安逸。
几日安宁。叶孤城静坐案前,桌面上摆着一封信,来自万梅山庄的信,信上说庄主诚邀叶城主前往比剑论道。
叶孤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轻敲桌面。“万梅山庄……”那日白衣剑客的身影随着记忆渐渐浮现,思量片刻,他起身,朝一旁侍候的人吩咐道:“备船。”
他就这样登上过海的船只,不同于之前的烦闷,此刻,他竟升起几分少有的期盼。
万梅山庄意外的没有梅花,而是栽满遍山桃树,如今正值桃花泛滥,妖娆的分外惹眼。
叶孤城被人引入庄门,一路上没有看到梅树,心中也有些好奇,名为万梅却无梅,难道是被那人砍掉了……突然闪过这句话,叶孤城连忙暗自反省,自己何时有了这般闲情胡思乱想了?
还未到大厅,前方就出现一道白影,步伐稳健的向他迎来,带路侍人轻施一礼后悄然退去,整个小径只余下他们二人伫立其中。
“叶孤城。”
“西门吹雪。”
静立许久,方才听那人道:“城主随我来。”继而转身向来路行去,叶孤城无言跟上,一路寂静。
落座,上茶。
叶孤城毅然端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不由暗赞其香醇遗韵,久而不散,确为好茶。感慨间就听到主座上那人突兀的问道:“何为剑?”
“剑就是剑。”
“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
“你说。”
“在于诚。”
“诚?”
“唯有诚心正义,才能到达剑术的巅峰。”
“心中有剑,便是只在诚于剑”
……
那人紧紧盯着他,也不说话,眼中隐约有亮光掠过,冰雪般的冷峻面孔松和了边角。有一霎那,叶孤城恍惚的想,所谓万花齐放,冰山消融也就如此。
那人道:“多留几日。”
“……好。”
时光飞梭,叶孤城已在万梅山庄待了数日。白日,他与那人攀谈论剑,别有一番乐趣。他偶与那人结伴而行,赏那遍山桃花正盛,他无意感慨道:“可惜无梅。”那人回身看他,黝黑的眸深邃万分,又观四边桃树夹道,若有所思的道:“确是如此。”
一日,他穿过绿荫隐藏下的小径,就看到不远处的前方,那人席地坐在树荫下,淡淡阳光透过枝叶交横打在那人平静的脸上,顿时恍惚了眼。
接着,就听到清冷淡淡琴声响起。
“没想到,他竟会弹琴……”叶孤城想。他迈步走到那人身旁,静静靠在树上,合上眼帘。
那人也不在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叮铃琴声便悄然从指间跃出——冷寒,淡漠,肃杀,就跟那人一般无二。
他抬眼,看到了那人迷蒙的侧脸,笼罩在华光之中,分外神圣,散发随着头部的低垂而滑落在耳边。目光渐渐移到那人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上……
猛地回神,叶孤城羞愧不已,他竟然会做出这种冒犯之事,实在有失分寸。又想起刚才的情景,他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定定的望着不远处隐在绿荫之中的那点鲜艳,一枝桃花开得烂漫。
四下里营造出和谐安逸的气氛,琴音不知何时已然停止,和风拂过,风中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再留几日罢。”
他回头,那人正背对着他,白衣随风扬起,看不到他的面容。嘴角不自禁的勾起,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逐渐,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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