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惊雷,炸得我知觉全无。
我的胡乱猜测居然成了真……王爷那样暧昧的动作,古怪的语气,他果然对我有奇怪的兴趣。招我侍寝,纳我为妾?虽然我国算是民风较为开明,也不乏王公贵族喜欢眷养几个美貌男宠以为风雅,可这不代表大众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更何况是我这无才无貌之人,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砸到自己头上。论相貌论才智,我哪点出众能获得王爷亲睐?招我这样的人入房,我看吃亏的应该是王爷才对……
不对,不对,这不是关键!我读的圣贤之书,习的孔孟之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做人妾氏,此为读书人所不耻啊!我应该拒绝,毫无考虑的余地!!
可是……对方是王爷,拒绝了他就等於驳了他的面子,到那时这王府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处?肯定是会被府里驱逐,而被王府赶走的人,别的地方又怎麽敢收留,定是不敢违背王爷意思收留雇佣我。我一人无路可走不要紧,大不了去了一条命,可若是连累生病的母亲,影响了弟弟的大好前程才是罪过。我这等蝼蚁怎能撼动大树?
前思後想,几相权衡,我只能默默应允,在众家仆或惊讶,或嘲弄,或鄙视的目光当中收拾得了自己的几件物什从杂役的通铺搬到了那间位置比较偏远,却显得清净,种满各式玫瑰的小偏院“瑰情居”。时下正是玫瑰盛开的时节,我瞧著那满园子的迤俪,心中只觉凄凉。这枝繁叶茂的花草,只要有著充足的阳光,水分和养料,就可健康成长,它们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快乐的开放,幸福的凋零,守著自己的小小天地,应这天气与时令进行著自己的生与死,不受任何旁物干扰……而我,枉为万灵之长,却只能永远的屈服在现实面前,生命受著别人的操控,原来人竟不如花。
是夜,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明天我又该如何与那由主子变成丈夫的王爷相处?今後我又该如何以为人小妾的身份来做男人?想起圣贤教诲,父亲告诫,反观我今日行径竟是如此忤逆,我枉做了读书人,叫我如何面对先贤与父亲?可我若不从,那下场更是可想而知,我如何能与权贵抗衡……左右为难,矛盾至极,心里更是委屈难平,可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起床梳洗,管事竟给我配了个小丫头给我使唤,名唤玫枝,年纪约莫十三四岁,比我也就小个三四岁的样子,相貌平凡,却机灵可人,一笑脸上有俩梨窝,很是讨喜。原希望能等弟弟日後高中我能享的福竟这麽早就给我得到了……我瞧著小姑娘麻利的动作,脸上只能苦笑。真是甚为别扭啊,做惯事情的自己哪能适应别人的伺候?
更尴尬的是後来来了个老嬷嬷,进得我屋内是一脸的鄙夷,丢给我一本书和一盒清香软膏,只扔下一句“晚上沐浴干净,王爷要点召你。”便扭身走了,余我一人琢磨那书那膏和那让人窘迫的话。
翻开嬷嬷留下的书,我粗扫几页,被里面那张张绘制精巧的图片给吓的不轻。书中所绘竟全是男子之间行房之姿,内容详尽花样繁多,让我由开始打开书时的羞耻尴尬逐渐转变为难以置信──人体竟然能做到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我也必须用这样的姿势承接另一个男子的欢好吗?这样的自己,还算个男人吗……
疏星薄月,风移树摇。
这冷清的“瑰情居”里就只有我坐在床边,默默的等待著自己的夫君驾临。房间内的小桌上早已燃起一双红烛,发出“滋滋”的轻微响动,在这分外静谧的房间里,那不大的声响也听得十分清晰。窗外的风间或吹进来,那烛火便跟著跳动,在这忽明忽暗的烛光里,我低垂著眼帘,绞著身上这件在这朴素房间里唯一华丽到让人感觉突兀的衣衫,想著自己这可笑的命运。
人称“金榜题名”为“大登科”,“洞房花烛”为“小登科”,皆是人生大喜之事。今日便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可我是怎麽也喜不起来。虽然我不算被迫却也不是心甘情愿成亲,更何况我这堂堂男儿丈夫还是做人妾室?
被迫沐浴净身,被迫穿上这一袭锦衣,被迫涂抹胭脂水粉,被迫成为别人的贱内,并且还必须是面带微笑的接受这一切。
可我除了接受还能做什麽?命运吧,这就是我高阳的命。只盼得一日王爷对我失去兴趣,弟弟也得以高中,父亲会来赎回我身,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过那平淡却也安乐的生活。在这王府的时日,就让它如清风般,掠过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小阳儿想什麽这麽入神啊?”不期然,一双厚底黑缎面,上绣暗色花纹的镏金蟒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眼前,我忙抬头,只看见王爷温柔含笑的眼。
“王爷!王爷驾到,小人未曾出迎,王爷赎罪!”刚才想事情太过入神居然连王爷到了自己跟前都没发现,我忙要跪下,却又被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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