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名忧尘没有明目张胆占居帝位,即便此刻他以当今国君怠慢祖宗法纪、失德失仪之大罪而改立天子,也不能被视为犯上作乱。
诸王与朝臣怀著复杂的心情默默沈思,暂且没有异动,有人甚至想到,如果名忧尘真有改立新君的准备,不知会在这朝阳殿外安排多少兵士?
就在群臣保持缄默,各方使节也捺住好奇、静观事态发展的时刻,五更的钟鼓鸣响,提醒殿内的人祭祀大典将要开始。
名忧尘的目光从诸位皇室宗亲那里收了回来,等到更鼓及钟鸣声结束,他向站在身後的一名清秀内侍微微点了点头。那内侍对名忧尘轻施一礼,然後恭恭敬敬地弯身,将手中捧著的锦盒递向了示意他上前的人。
朝阳殿上的人猜出锦盒里装有什麽,他们都不敢出声,眼睛像被定住了一般投在内侍身上。
只见他跪在名忧尘脚下,将锦盒高举过头顶,紧跟著,名忧尘慢慢打开锦盒,将一份明黄色的卷轴拿了出来。
“相国,请您高抬贵手,皇上还是个孩子……”
名忧尘不再看急步奔到台下、苦苦向他哀求的太後一眼,他的目光如今落在手中的诏书上面。太後吓得花容失色、面如死灰,嘴唇不停发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正当名忧尘将卷轴打开一半,各怀心思的皇室宗亲和大臣都紧张得全身发汗、血气翻涌之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突然从宫门响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奔向朝阳殿。
“皇上回来了!”
大殿内外响起浪潮掀腾般的震耳声响,门官与内侍接连向殿中禀报,太後苍白的脸上总算泛起一些血色,稍稍放下心的她和众人都忍不住向殿外看去。
但见一匹高大神骏的大黑马,载著一人飞快向朝阳殿的大门驰来,那马的脚程极快,踩过宫殿布满雨水的坚硬地面,激起万朵水花,衬得这一人一马好似乘风踏浪,有如闪电般奔来,极是威风凛然。
片刻之後,骏马骤然收住四蹄,如同磐石般安稳停在朝阳殿门前,如此高超的骑术让各方使臣都情不自禁高声叫好。
这名骑士抬腿,俐落地跃下马,他昂首挺胸向殿内大步走去,伸手将沾满雨水的斗笠、蓑衣还有马鞭一一扔给慌忙上前跪迎接驾的内侍们,露出一身剪裁合体的华贵猎装,没有看满殿神情各异的人一眼。
这位少年天子彷佛没有注意到朝阳殿内的紧张异样气氛,他面带微笑直接走上高台,对缓缓将卷轴放回锦盒中的名忧尘微微点头,再来到他身旁,将仍然面带不安神情的太後扶回了龙椅右方的座位之中。
“皇上总算在大典正式举行前赶回来了,但你这身打扮……嗯,不知是什麽大事让皇上不顾天子之仪与百官万民的期待,在如此重要的祭祀之前出宫,还久久未归?”
名忧尘侧目示意内侍将锦盒收回,他丝毫不给国君颜面的咄咄逼问,让人忍不住替这位刚好在五更赶回的少年天子捏了一把冷汗。
“相国请看。”天都的国君栾天策神情从容,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迟迟未现身是一个多麽可怕的失误。他轻松说著,手中捧出一物,是一团墨黑色的皮毛。
“这是墨猱之皮?”名忧尘在栾天策拿出那物之时便感到一股浸人心脾的寒气,再看见少年天子手中之物毛色光滑、不沾灰尘与雨水时,他一直淡漠的面容终於微露惊讶。
朝阳殿里的人听到墨猱时无不动容,脸上都露出极度震惊的神情。
“相国果然好眼力。这墨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兽,它形如成年猕猴、但力大无穷,能徒手撕裂狮虎熊豹,以百兽的骨肉和内脏为食。它出没之时百兽皆慌忙奔逃,若普通人遇上,通常必死无疑。”
“这头墨猱是皇上所猎?”名忧尘知道此兽凶猛,轻轻皱起了眉头。
太後脸色大变。墨猱凶猛,普通武士或猎人若遇上,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更何况是将它猎回?她紧紧抓住皇帝的胳膊,上下打量天子可有受伤。
“它正是我苦候得来的绝佳猎物。几天前侍卫来报,东山有墨猱出没,我昨晚带人出宫,等了半夜才遇上它,总算上苍待我不薄,终於将它捉了回来。我让人将它的皮做成帽子与围脖,特意献给相国。”栾天策笑著说到这里,将墨猱皮捧到了名忧尘面前。
“世人皆知墨猱以肉为食,传闻它逼近人面前却全无腥味,只感一股寒意。那正是因它的皮毛特别柔软且不沾秽物,由它制成的皮帽雨雪不浸,披在身上可保身躯不僵,只让四周的人体会到此物的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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