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他偏偏觉得这人非常熟悉,即使无法辨别脸部轮廓,但这副浑身浴血的模样莫名让嬴城心口剧痛,不自觉的轻声念道,“常曦——”
那只手蓦地放开,冰冷海水瞬间将自己汹涌淹没。
嬴城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后尽是汗水。他按着胸口急急喘了几口气,才总算和缓一些。
手指微动,硬质的触感让他不由得转眸看了一眼——依旧是那个玉镯。
蓟常曦被嬴城惊醒后,就见对方脸色苍白,很是不安。
“又做噩梦了?”有些担忧的捧着嬴城的脸,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额头,他说道,“我给你倒杯水。”
清洌的凉水缓解了心里的焦虑和身上的燥热。
嬴城慢慢平静下来,他疑惑且不解——为什么到了北疆后自己又开始重复做相似的噩梦?而这次蓟常曦竟也出现在了梦中,那样子实在让他后怕。
思及此,不由得握紧了身边那人的手。
仿佛回应似的,自己的手被更用力的反握住。
“没事。”嬴城终是出声安慰道,“看来这梦境也会‘水土不服’啊。”
“别闹了。”蓟常曦颇为无奈的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不要逞强。”让对方躺下后,给嬴城盖好被子,蓟常曦则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
嬴城本想与这人十指交握,但当他看到那个镯子后,却又神使鬼差的避开了,只是松松搂着蓟常曦的腰。
两人相拥睡去,一夜好眠。
要说嬴城不在意梦里发生的那些画面,这完全不可能。
蓟常曦满身是血的样子总在自己脑袋里晃荡,令他每次想起来都忐忑到了极点。
之后的几个晚上,他都是抱着常曦才入睡,说来奇怪,那些噩梦倒也没再出现了。
眼见这些天一切如常,并未有什么不妥的事情发生,嬴城又认为可能是自己刚来北疆,还未习惯,所以才做了两天噩梦。不管怎样,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转眼,这个淳朴好客的小镇已经迎来了他们每年期盼欢庆的节日——崇火节。
傍晚时分,常曦带着嬴城和宁祥置身于这块笑语初上的繁华之地。
长街灯火下,嬴城如同一个刚临于世的孩子,好奇而试探的走入这场狂欢喧嚣的边缘。曾以为王都夜宴已是极致的隆重,但此刻的月中崇火却让他惊讶的丧失了所有描述的能力。
卸下重重防备,全身全心感受着北疆呈现给自己的、一场声势浩大的热情。
大梁国君的子民们以善意而温和的笑容给予这个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子从未有过的安宁与充实,仿佛皓雪落处的千沟万壑,伤痕被掩埋,柔和祥静游曳于浩渺万物之间。
他就这样,懵懂又紧张的环顾着人群中的每一个细节。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街头正在吆喝叫卖的商贩们脸上皆是愉快满足的样子,看不到一丝生活的艰难,此起彼伏的鱼龙花灯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霓虹,画上了最风情的色彩。周围的人们穿着斡西族的艳丽盛装,银镯轻撞,锵锵鸣响。
长歌不息。
远处烟火开始绽放,似被吹落的万点流星。
人群中更加热闹。
蓟常曦说道,“你们两个可别走散了,到时不认得回去的路。”
“没事的,”嬴城笑道,“我可以一路问过去,不过宁祥迷迷糊糊,就怕问也问不到——”
说话间,他看见身边一个孩子跌倒在了路边,行人众多,恐其被踏伤,嬴城跨步向前将人抱起,放到了一排摊铺边。
拍了拍对方衣上的泥土,嬴城问他,“没事吧?”
那孩子一点都不害怕,脆生生的说道,“谢谢大哥哥。”冲着嬴城灿烂一笑,风似的又跑走了。
真有活力啊——
感叹着,嬴城起身,却发现那孩子走得匆忙,石板路上赫然躺着刚才被对方落下的一个小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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