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着那轻颤的卑微身形,艾伦感到一阵由衷悲意,但随后升腾而上的,便是满腔怒气。但艾伦也不确定自己这股怒气从何而生。纯粹是因由吉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还是怪罪佩蒂休斯身为监护人却不够悉心照护。又或者,仅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自责与厌烦?
但他先努力压抑住这股情绪,摆出平静脸色。 「吉儿,今天如此冷,你怎么待在这?」在距离吉儿十英尺时,艾伦启口问道。
吉儿闻声瑟缩了下,如同一只受到惊动的幼小犬崽。就当艾伦以为吉儿要转过身、开口回应自己时,她却突然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树林深处跑去。
艾伦下意识跟了上去,一伸手将她拦下。 「嘿,吉儿,发生什么事?你究竟躲什么?」
吉儿挣扎着。 「没事,沃尔顿先生。我就是想回去了。」她紧张的说。然而,就在她极力挣脱的同时,那顶原先戴在头上的帽子却是不合作地被扯落了,于是艾伦看见了吉儿现在的模样。
——如昨日珊卓所言,吉儿的状况果真挺糟。她的脸上的确有尚未消退的淡淡瘀青,唇瓣也结着深红色的痂。半长的黑发乱糟糟的,缺乏营养而干燥的披挂着......而若是艾伦没有看漏,在那些枯黄发丝下头,似乎还有先前没有的暗红色划痕。
那是有人用尖锐之物,在吉儿的面部皮表上,一笔一划所刻出来的痕迹!
艾伦倒抽一口气。 「该死,天杀的......」他放开吉儿,抚着前额不敢置信地叫喊,半晌后才恢复语言组织能力。 「告诉我,这是谁干的?我铁定得报警。」他咬牙切齿地说。
「不。」吉儿咬着下唇,「沃尔顿先生,谁都救不了我的。」
艾伦压低声线,「别紧张。告诉我,谁干的。」他努力说服吉儿。
「沃尔顿先生,你不明白......」吉儿退后一步,深呼吸。 「这是神的旨意。」她小声劝说道。
艾伦怒吼:「去他妈神的旨意!」他甩开吉儿的帽子,愤愤地说,「你以为我真不知道?这肯定是佩蒂休斯的杰作。你以为你能包庇她,只为那可笑的亲情?吉儿,没有人能如此残害他人的躯体,即便她是赋予你生命的人,她也没有这个权力。人的躯体,甚至灵魂,全是上帝的恩赐。也惟有上帝能够处置。更何况,她并非你的亲生母亲!」
这时,艾伦才总算知道为何昨日总觉得佩蒂怪异了。因为昨日的早些时候,珊卓分明说吉儿下午是被家人紧急召回,才早退回家的。那时她的脸上就有新伤。但一到下午时,佩蒂却说吉儿是由于感冒才请假。可若真是感冒,又为何不让校医妮可进一步观看呢?这显然与常理有所冲突。至于说谎原因,想必现在也很清楚了,因为那些伤根本就是佩蒂造成的,她当时只想避而不谈。
但吉儿又为何总想为佩蒂说话呢?为此,艾伦感到匪夷所思,他想不明白,其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知道。」吉儿答道。 「沃尔顿先生,这我向来清楚。我并非想包庇她,我只想赎罪,为迈克尔赎罪——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会告诉你的。」
她低下眉眼,以接下来的话答覆艾伦的内心疑问:「若是你曾听别人说过,也许就知道我原先有个哥哥,叫作迈克尔费尔普斯。我很爱他。他是个好人,也总善尽作为哥哥的职责。我们曾经有个很幸福的家庭,我的父母善待我们,也给予我们同龄小孩应有的一切......直至五年前那场车祸,它带走了我的双亲,并将十二岁的迈克尔、九岁的我,送到了休斯女士身边。」
吉儿缓缓拾起地上的帽子,继续说:「休斯女士是我母亲的妹妹。我原来不清楚她与我的父母之间,有什么样的情感瓜葛。但我可以猜出,她大概是喜欢我父亲的。一种近乎病态的喜欢。所以,她对我的母亲产生无比巨大的仇恨,也痛恨长得愈来愈像母亲的我。」
「但我能承受那些苦痛,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我想我皆能承受。可我始终无法承受的,是她对我哥哥所做的那些......总之,她逼迫他无数个夜晚,与她欢好,并坚持让我在旁观看。让我看迈克尔痛苦到近乎麻木的表情,以及她对这残破家庭所有予取予求的残忍手段。」
「所以直至去年,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我筹备了一个极其详尽的计画。为此,我还到图书馆查阅资料,关于如何引发一场自然的火灾!我要佩蒂血债血偿,所以预计趁着迈克尔出门时,与她同归于尽!」
此时吉儿一改平静语气,突然颤抖地说:「可我没想到,迈克尔竟然识破这一切......但他并不惊动我,也不阻挠我。他只是提前将佩蒂支开,用自己代替佩蒂,给我一个永世难忘的震撼教育......所以我无法忘记,当大火来临时,他用血肉之躯将我掩在下头的那个时刻。我问他,为何这么干?因为就如沃尔顿先生您一样,那时的我也不明白,为何我们得承受佩蒂对我们所做的一切......但你猜,迈克尔怎么说?」
吉儿又一次深呼吸,然后对艾伦努力牵扯一抹笑:「迈克尔说,其实当年该结为连理的,本当是我的父亲与佩蒂。那时佩蒂已经怀了身孕,正在与父亲商讨结婚事宜。她本该成为最幸福的新嫁娘,却是我的母亲强行拆散他们,她指控佩蒂肚里未成形的婴孩是别人的种......而我们都晓得,佩蒂现今并没有孩子,所以你便能得知,当年那个都还来不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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