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谢轻裘眉心一动,神色不变:“什么时候的事?”
小太监却回过神来,扬起一张笑脸含糊地嗯啊过去,怎么都不肯再说了。
他将谢轻裘带到寝殿。并不大,内里摆设也算不上拔尖,但布置得很舒适,看着像有人常住。小太监悄悄笑道:“这儿离听政门近,皇上有时候批折子晚了,就不回交泰殿,直接来这里睡下。皇上要宣您来住,就叫奴婢们赶紧把这里收拾了。”
谢轻裘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暗示和讨好,眉毛一拧,问道:“皇上时常批折子到很晚吗?”
小太监赔笑道:“皇上心系万民,勤勉得很,一看见折子多就睡不着觉。”
谢轻裘沉下脸,喝道:“你嘴里捧豆腐啊!不知道劝吗?”他头一拧,冷声道:“你,出去!”小太监含着一张笑脸,唯唯诺诺退出寝殿。
殿内只剩他一个,也不显得空。谢轻裘踱着步子,细细打量。这殿虽不大,也有一张书案。付良沉极好书法,以前谢侯府里也给他专门留过一间文房。谢轻裘走到书案前,一叠雪白的宣纸压在镇纸下。写过字的应该都被收走了。
他坐下来,手指慢慢翻那叠宣纸,忽然翻到中间的一张,上面隐隐有几点极细小的墨痕,不细看完全看不出。谢轻裘把它抽出来,一眼就看明白。这是写字时笔力太重,墨痕渗到了下一页。看这张纸的样子,大约前面还有几张纸渗得太重,已经不能用了。收纸的人把前面几张收走,看着一张渗得不严重,就留下来,顺手夹进一叠宣纸的中间。
这纸上细看还有撇折勾捺的印子,谢轻裘对着光细细辨认,眼都瞪花了,勉强认出几个字:酒、付、羡,最后三个字写的重,看得分明,是“梁鸿偶”。
这有点像是句诗词,谢轻裘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找不到对的上号的。他捏着纸,眉头拧着,将家内的诗集词集在脑子里从头翻到尾,再从尾找到头,没有一句对的上。忽然,他手指一颤,猛然想起来——的的确确,是有这样一句诗的。
付良沉娶太子妃的那一夜,他写了句诗,一字一句念给付良沉听:欲将杯酒付春秋,不羡梁鸿偶。
付良沉娶亲时,距离谢轻裘成为太子伴读,已过了八年。这八年发生了太多事,五皇子回宫,迅速获得老皇帝的宠爱,并且在周家的帮助下,培养了自己的一大批势力。皇后长年无宠,背后也没有母家支持,付良沉的太子之位一度岌岌可危。
周家趁付良沉势力最弱的时候,逼着把周家女嫁入东宫。当时付良沉被禁足,近身伺候的人被老皇帝全发落了个遍,东宫太子党的一大批人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谁为太子说话谁挨收拾。谢轻裘恨得简直要去跟周家同归于尽,却连句话也递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皇帝赐婚诏书上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大婚当夜,他一身火似的红衣,站在太子府的石桥上。
满地的月色,谢轻裘仰脸负手立于月光下,身姿纤长,长开的眉眼越发艳丽,映着苍白的脸,漂亮得几乎有点惊心动魄。
没等多久,付良沉过来,沉默着走到他身边。
谢轻裘森然笑道:“来了?”
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明知道这件事不是付良沉的错,也知道他即使在禁足也做了一切,但心里还是有一团火熊熊燃烧,根本熄灭不了,只想冲出去嘶吼、怒骂、把周家的人、所有跟五皇子站一起的、还有龙椅上那个昏庸的皇帝全杀个干净。他恨得咬紧牙关,眼里嘴里都像是尝到了血腥味。天地间只剩一片刺眼的血红色,烫得整个人都疼了。
谢轻裘道:“我写了句诗。”
“欲将杯酒付春秋,不羡梁鸿偶。”
他念完,眯着眼笑道:“写得好不好?”
付良沉眼珠颤了颤,轻声道:“……轻裘。”
谢轻裘喝道:“你闭嘴!”
又扯扯嘴角,道:“我今天穿了红色,逾矩了,坏了大规矩——你要不要治我的罪?”
付良沉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嘴动了动,没出声音。
谢轻裘恨怒攻心,恨声道:“说话!”
付良沉默然半晌,张开嘴,刚要说话,谢轻裘断然冷笑道:“我问你,要是今天我不来,现在我没站在这里——你会去哪儿,你会去干什么?”
他眼一下子红了,揪着付良沉大红喜袍的领口道:“你说话!”
付良沉道:“我……”
刚开口又被打断,“你拜堂了,你成亲了,你现在,你是不是要去睡你的太子妃,啊?”
付良沉道:“不……”
谢轻裘听都不听,死死瞪着他:“你睡她,你是不是要睡她?”他声音发抖:“你睡她,你睡她。你不睡我,你去睡他——你还不如睡我!”他急怒攻心,脑子昏昏沉沉的,偏偏动作还越来越激烈,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撕扯付良沉的衣裳,边撕边道:“你怎么能,怎么能——你不睡我,你去睡她——我偏不要你睡她!你睡不睡我,睡不睡?!”
付良沉一把攥住他的手,制止道:“轻裘!”
谢轻裘双眼通红,用力更大,边挣边撕,道:“怎么了!不叫你睡她,违了你的意,挡了你的好姻缘吗?!”
付良沉将他两手紧紧扣着,突然俯下身吻住他的嘴唇。
谢轻裘一时间动都不敢动,直挺挺无比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付良沉的嘴唇微凉,覆上来,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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