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花十二蹲在院子里洗碗刷锅,夏景桐吃饱了翘着脚,一副大发慈悲的施予模样,说:“你留下吧。”
花十二忙千恩万谢,乐颠颠地把碗碟搬进橱柜。
“你……这是什么?”夏景桐正要去休息,看见花十二不知从哪拎来个大箱子摆在院子里。
花十二抽空回了一句:“这是我的行李,跑进火里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只有这么多。”
打开箱子,夏景桐看见一个长木匣子,还有一件红艳夺目的衣裳。
“你拼了命也要救出的东西,看上去不值钱。”
“对旁人来说不值钱,对我而言……”花十二抬头看夏景桐,涩然笑道:“不怕小桐笑话,这是我恩师的遗物。这些年我走南闯北都带着它,说什么也不能弄丢的。”
夏景桐却神色狐疑地看着箱子,突然屈膝,伸手去拿摸那件红衣,半路被截住。
他抬眼看花十二,花十二却眼帘低垂,异与常人的苍白的皮肤在月色下泛出朦胧的光晕。
他视线下移,看见花十二骨节修长有力的手指抓着自己的手腕,恍然想起这温度像极了昨晚包围着自己的驱散寒冷的温度。
耳边是花十二低哑得像是克制着什么的声音:“殿……小桐,我睡在哪儿?”
夏景桐突然觉得脸颊发烫,赶忙拍来他的手,说:“只有一张床,你睡地铺。”说完就起身走了,像是逃离一般。
花十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失笑。
这晚,夏景桐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月光下花十二垂眸淡然的模样。
庭院里点了一盏灯,花十二坐在桌前不知道在侍弄什么,夏景桐就扒着窗台偷看,漫天星光环绕在他的左右,脚下开了一朵泛紫的牵牛花。
偷看了一会儿,夏景桐发现他是在……刺绣?
在那件艳丽的红衣上绣花,居然还藏着这手艺。
夏景桐惊叹了会儿,不知何时又躺回床上,睡意来袭,很快睡着了。
夏景桐不知道的是,大约子时,花十二放下绣花针,走到窗前,隔着窗台去摸他的脸。
花十二确实把夏景桐伺候得周到。清晨,夏景桐刚醒,趴在窗台上,一眼看见不远处花十二卷着裤腿拿着鱼叉站在小溪里。
正看得入神,一滴露珠滑下月季浓艳的花瓣,滴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鼻尖一凉,夏景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继续躺回去。
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可哪儿不对劲,夏景桐又说不出来。
他苦恼地把脸埋进被子里,又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闻到烤鱼的香味。
他咬了一口鱼肉,被鱼刺扎了下,口齿不清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花十二盛饭的手顿了顿,道:“我的钱票被烧了,钱庄不肯兑钱,我正在想办法。”
“这样啊……”夏景桐捧起碗吞了口粥,犹豫着开口:“你要是急着走,我可以帮你。”
“不用!”许是觉得自己的口气太急了,花十二忙掩饰地谄笑,信誓旦旦:“小事而已,如果我真的解决不了再劳烦您帮忙。”
“嘁!”却惹恼了他,“到时候我就不管你了。”
那正好,我不用走了。花十二暗暗想道。
放置好碗碟,花十二走到夏景桐面前,抽走他手里的书。
夏景桐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花十二在他面前半跪下,仰看着他的脸,问:“你很希望我走吗?”
夏景桐吃饱了正犯困,随口敷衍:“你爱走不走。你走了,我乐得清静。”
“你嫌我烦么”,花十二受伤,更加颓废,“你要是嫌我烦就跟我明说,我改。”
其实……我没有嫌你烦啊!夏景桐心里想着,然后打了个哈欠。
花十二:“……”
“你还有事没?我好困。”他干脆闭上眼睛不看花十二,又往里挪,一副很想倒在竹椅上补眠的样子。
花十二突然有些无奈,起身,与他一同坐在躺椅上,很认真地问:“小桐,你知道我最想去哪里吗?”
夏景桐垂下的脑袋晃了晃
花十二伸出手指,指尖落在夏景桐的胸口上,说:“我想去这里。”
轻轻一按,夏景桐向后倒去。
花十二心惊,忙抱住他,这才发现他睡着了。
“我的故乡是西域,可西域战乱,我跟家人流落到苗疆,在苗疆我失去了家人。”
花十二慢条斯理地拉开夏景桐的衣襟,欺身吻上他雪白如凝脂的颈脖,沙哑的声音继续在说:“后来我逃出苗疆,流浪到雪国,被先生捡到。我以为先生是我的归处,可是,他在祸乱中……去世,我伤心极了。”
手指伸进去,爱抚着每一寸肌肤。
“离开雪国的时候,我以为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归处。直到我来到金阙,遇见了你夏景桐……”
夏景桐羽扇般的睫毛颤了颤,像是醒了,又像是仍陷在睡梦中。
花十二伏在他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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