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救救我……”小偷撑着双手,慢慢地朝着络熏挪过来,身下淌过一行鲜血,触目惊心。
络熏正想叫人将他扶起,忽然,眼前火红一晃,一片温热忽然落到脸上,一股腥气在鼻端蔓延开来。眼眸所见,全是一片红。
“啊——杀人了——”惊恐的尖叫争先恐后地响起,然后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匆匆离开。
“护驾护驾——”侍卫的声音也很急切,络熏感到身边落了几个人,他知道,暗示他的暗卫幽冥组。
络熏有些发呆,好像忽然很多事想不明白,也想不起来。世界在顷刻间变成了猩红一片,浓烈的腥气引得络熏胃里一阵抽搐,身体像是被粘糊糊的液体和无处不在的腥甜包裹。络熏抬手,擦了擦眼睛,笼罩的血红褪去,直接冲进眼里的是一具头和身体分离的尸体,滚在脚边的人头上翻,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络熏,仿佛还在祈求络熏救救他。
络熏也直直地对上那双眼,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
络熏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眼前的事物有些摇晃,杀人,这就是杀人!
络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后,络熏看到那个倨傲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和自己的暗卫们对峙,一柄软剑被他反手我在掌心,剑尖的血滴闪了闪,滴落在青石板的地上,溅开……
“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络熏忽然喊起来,声音有些空泛,像是飘出去好远,又被风吹回来一般。
“因为他是刺客。”殇流景将剑横到眼前,沉着眼眸,目光落在剑身,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拭过。
“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刺客?”
“没有。”
“来人,抓起来!杀人偿命,立即打入卫安省刑司大牢!”络熏的指尖陷入手心,大声喝道。他的冷静,他的优雅,他作为天子,作为北冥贵族中的贵族,所有该有的教养都被眼前这个人气得尽失。
他本不是一个好皇帝,看着自己的子民流离失所,看着自己的国土满目苍夷,而他,却有些无能为力。也许,昨夜以前,络熏还有些自信,可是,当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保护不了的时候,他又何以相信自己可以做什么。而他,这个小偷,是个孝子,逼他去做小偷的是自己。现在,他死了,恐怕到时也不知道原因只是被人莫须有地揣测为刺客。杀人偿命!是北冥律法,也是络熏的亏欠。
侍卫们没有动,殇流景的那一剑,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去抓这个人,自寻死路罢了。
暗卫也没有动,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络熏,而不是为刑司抓犯人。
“皇上。寻常百姓一般会选在侍卫众多及皇上眼皮底下偷东西,偷了东西还往皇帝身边跑,更是蹊跷。怀疑他是刺客,没有错!”碧砂在一旁开口。这些阁主也知道,甚至觉察到得更多。只是,推测并不算证据,不论多么正确合理。
“难道仅凭怀疑就可以随便杀人么?北冥律法何在?”络熏瞥了碧砂一眼。物以类聚,这两个人,都一样冷酷无情狂妄自大目无法纪。看着瑟缩着不动的侍卫,络熏怒道:“抓起来!你们干什么?想抗旨不成?”
“他们过来只是送死,明知如此,下这样的命令,皇上是想做什么呢?也罢,我去就是。”殇流景终于擦好他的剑,嗖的一声,剑就隐匿进腰间,目光在众侍卫身上一掠而过,漫不经心地说着极其狂妄的言语。
碧砂和殇流景眼神交汇了一瞬,没有说什么,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等众人发现时碧砂已经不知何时离去。
皇上的辇车伴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回宫。络熏靠着辇车,身体疲惫得只想躺下,便越发觉得悲戚,心中对昨夜侵犯自己的人又多了一层恨意。
殇流景跟着队伍施施然行走,他不愿被绑,就没人绑得了他。一路行去,别说沿街的女子,就连护着御辇的士兵,目光也是紧紧黏在他身上,一副流口水的馋像。
“妈的,狗崽子,叫你偷……”前面传来一阵模糊的喧哗,不时夹杂着几声粗鲁的谩骂。
“叫你偷!老子都快没食吃了你还敢来偷!”辇车缓缓而过,声音越来越清晰。
络熏原已靠着辇车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听到若有似无的稚嫩呻吟,络熏犹豫了一下,终于叫停问起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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