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抵达黎城是下午,安放了行李,小憩片刻,谢西槐就闹着要去映春坊。
映春坊是个青楼,建在穿黎城而过的采江边,造得像一所大游舫,一半在岸上,一半倚着水。映春坊里头的姑娘知情识趣,琴棋书画都懂一点,有的还会吟诗作对。
在采江边的映春坊中看朝露霞光、听姑娘弹琵琶,是不少游人来黎城的目的,也是各地茶馆里说书先生最爱提及的话题。
既来了黎城,谢西槐是怎么也想去映春坊看一看的。
照理谢西槐这年纪,没有娶亲,家内也该有几名侍妾了,宁王却不知为何,一个侍妾都没指给他,倒是谢西林,院落里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妾室。
谢西槐闹了半天,盛凛嫌他聒噪,抓着他不给他瞎叫唤,谢西槐就生气了:“你不愿意去我自己去。”
盛凛上下扫他几眼,难得脸色不好看地说:“你这模样也想去青楼?”
“我,我这模样怎么了?”谢西槐血都冲脸上了,拽着盛凛就要问个明白。
盛凛是不想再与他多言,道:“你既一意要去,自便吧。”
谢西槐伸手打翻了盛凛的茶杯就跑走了。
他一人跑上街,也没有用晚膳,肚子空空,抓着个路人便问映春坊在哪儿。
映春坊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路人给他指了指远远能见船桅的那地方,谢西槐就循着高高的桅杆往那头走。
他走了一会儿,天也暗了,星星点点的烛光亮了起来,他要往江边去,不敢走小路,走着走着便逛进了一条夜市街,街两边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摊,摊主们对着游人热情地挥手问好,招徕生意。
谢西槐在邯城也逛过这些小铺子,他走得慢慢的,低头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到了一个卖古董的摊前,看见两副放在臼中的围棋子倒是漂亮极了。
“这是什么做的?”谢西槐拈了一颗白字起来看。
那摊主立刻笑答:“客人好眼力,这幅玄鹤太白子可是我私藏的宝贝了,白子是取白母贝的芯子做成,黑子是瀛洲传来的智黑石。这棋……”
摊主突然压低了声音,私下张望了一下,摆足了架势,对谢西槐招招手,叫他过去听。
谢西槐怎能不上钩,立刻支起耳朵,靠了过去:“这棋怎么?”
“看客人与我有缘分,我就冒大不讳告诉您了,”摊主神秘道,“这棋有灵性,只要认了主,能保主人百战不殆。”
谢西槐大惊:“哦?如何认主?”
“取指尖血,滴在这白子儿上即可。”摊主用右手,碰了碰自己左手的食指。
谢西槐突然想起盛凛送他去京城后,就要回邯城找他哥下棋,又看看这幅玄鹤太白子,犹豫着问:“怎么卖呢?”
“客人,我看你有缘,”摊主靠近了他些,道,“只要一两银子。”
谢西槐“啊”了一声,他塞在腰间的碎银子加起来也不到半两,他还想去映春坊喝一壶茶呢,只好对摊主摇摇头道:“太贵了。”
摊主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他:“相逢即是缘,价钱好商量!这么着,客人,您说个价钱!”
谢西槐想了想,掏出了一小块碎银,给摊主:“就这么多了。”
“好,好好好,”摊主收了谢西槐的银子,忍痛道:“那就卖给您了。”
说罢便将那两个臼叠在一起,递给了谢西槐。
谢西槐抱着走了,穿过夜市街便是映春坊。
映春坊的门开在船头,谢西槐走过去看,有两个前凸后翘的俏姑娘手拿团扇,浓妆艳抹地站着迎客。
见到谢西槐走过去,其中一个姑娘眼睛都亮了:“这位公子,可要来坊里坐坐?唤我小柳就好。”
谢西槐抱着东西不方便,从前说书先生说过的都差点忘了,对小柳道:“劳烦带路吧。”
小柳牵着他进门,一股香粉气铺面而来,小柳的房间在楼上,她带着谢西槐进了门,里头都是红色的帷帐,香艳极了。
谢西槐傻傻去桌边坐下了,一抬头就见小柳半透明的外衫都脱了,穿着肚兜朝他走过来。
“姑,姑娘……”谢西槐吓得跳起来,抱着他的棋罐子后退到门口,“本……我就是喝茶。”
小柳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公子说笑呢,来这烟花之地,哪有就是喝茶的呀?”
谢西槐连连摆手,逃也似的不顾小柳的挽留跑了出来,抱着罐子左支右拙,这一次没找错路,跑了一路回到了客栈。
他气喘吁吁推门进厢房,盛凛正沐浴完了,只披了件白袍,衣襟敞着,听门一响,抬头就看见谢西槐抱着两个不知什么罐子,按着门喘气。
“这么快?”盛凛抽过腰带,把袍子松松系上,看着谢西槐,“手里拿着什么?”
谢西槐关上门,把罐头放在桌上,先饮了两杯茶,才说:“这个叫做玄鹤太白子。”
盛凛看了看,拿起一颗子在烛光里辨了辨,道:“普通云子。”
“不是,”谢西槐喘息平定了些,认真道,“白子是白母贝做的,黑子是智黑石做的。”
“哦?”盛凛把那白子丢了回去,颇有兴趣地听。
“玄鹤太白子有灵性,”谢西槐得意地把掌柜告诉他的又转述给了盛凛,“取你的指尖血,滴在白子上,它认了主,就能百战不殆。”
说罢他抓起盛凛的手,把盛凛的食指含进嘴里,突地想起什么,又把食指吐出来,殷红的嘴唇上带着些晶莹的水泽,安慰盛凛:“别怕,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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