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自己心爱的弟子,这样一片童真依依膝下,全心全意依赖仰望的情态也足以让人心软。凌玉城伸开胳膊把小家伙搂在怀里,让他小小软软的身子靠着自己的胸膛,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坚定从容起来:
“你父皇……碰到了山崩,现在大家都在努力的找他,但是还没有找到。朗儿别担心,你父皇武功高得很,一定不会有事的。”
“山崩?那是什么?”
“山崩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山坡塌下来,把人埋在里面……朗儿别怕,山坡塌下来慢得很,你父皇肯定跑掉了……”
“可是朗儿想父皇了……”小家伙的声音可怜兮兮的,“朗儿马步已经能站住半柱香了,昨天射箭还射中了红心,朗儿想练给父皇看……”
一句接一句的童音听得凌玉城心里发紧。十天了,算上山崩后消息断绝的三天,元绍已经快半个月没有音信。以他的武功哪怕在山里迷路,认准一个方向爬都爬出来了——可是这些担忧肯定不能和小孩子说,还得琢磨着另起一个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
“你说元腾已经两天没来了?”
“是啊……”
“还有其他人不来么?”
“宗珲五天之前请过一天假,其他人都来的……倒是教习有几个告假的……”
按规矩,皇子的伴读童子,一半从世家大族里选择,一半选自天子家奴。其中,宗室子弟一人,外戚一人,其他臣子家的适龄子弟两人。元腾就是出自宗室的那个小伴读,有个堂兄在金吾卫当差——好吧,宗室说起来都是堂兄弟、堂叔伯。其余三个伴读,骁武卫步家一人,兴武卫沈家一人,至于十一皇子的母家出身实在太低,元绍就意思意思,从骠骑卫点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孩子出来,也算是拉近和母舅家里的关系。
“嗯,是谁呢?”
低声絮语的问答中,凌玉城克制着自己,不要在孩子面前露出冷笑。看元绍可能出事,接下来是太子继位,就想跟小十一划清界限了么?等元绍回来记得跟他说一声,太过分的几个人就不必再来了……此外,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手,还得想法子去查一查……
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抱着小家伙直直立起身来。惊呼喧嚣四起,夹杂着急促的跑动声和杂乱刺耳的金锣声,凌玉城却是仰头看着天空,半晌都没能挪动一下步子。
高悬天际、光芒万丈的太阳,正渐渐被移来的黑色圆盘吞没了光芒。
陛下不会有事的……
只是日食而已,史书上记载得明白,日食这种东西,每隔五六年就会有一次,照着这个频率皇帝死都死不过来……
太学院的先生教过,日食是日月运行轨迹的自然交叠,精于天文历法的人甚至可以事先计算出来,所以肯定不是预示着元绍出事……
镇定下来,凌玉城,镇定下来……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
再怎么一遍又一遍这样告诉自己,都压不住胸口越来越急的心跳。凌玉城竭力稳住身形,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刚迈出两步,细细的童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师父,痛……”
一惊低头,凌玉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把怀里的孩子勒得死紧。小小的孩子也不挣扎,只是用乌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在他放松了钳制之后,甚至主动往前扑了一扑,把嫩藕一样的胳膊绕上了他的颈项。
“师父……”
“没事了,朗儿,会没事的。”凌玉城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弯腰把小家伙放落地面:“朗儿今天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嗯!师父放心!”
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皇子还是立刻乖乖点头。凌玉城摸摸他头发,直起身子,扬声下令:“来人!”
“在!”
“留两队人在谨身堂看着朗儿,一步不许离开。派人去书堂说一声,就说小皇子我留下了。其余人,整队,跟我走!”
“遵命!”
谨身堂之外果然已经乱成了一团。宿卫宫禁的执金吾还好,虽说脸色发白,也死死地握紧了武器,扎在原地不敢擅离一步。那些宫女太监就差得多了,乱跑乱窜者有之,尖叫哭喊者有之,软在原地瑟瑟发抖者有之,完全不成个样子。凌玉城带着马队快速巡视了一圈,一墙之隔的内宫,还有不知道多少女子的尖叫哭喊声隐隐传来。
真是麻烦得要死——凌玉城忍着伸手去按揉额角的冲动。若是由着他的性子来,内宫这种东西,最好一把大锁统统锁了,里面的人只要不跑出来,随便他们杀人还是放火都跟自己无关。然而想起元绍离开时说“这京城我可就托付给你了”,想着闹得太不像丢的到底是元绍的脸,他终究还是传了内廷副总管上前,正色吩咐:
“传我的命令,六宫下钥,宫中所有人等各自安守本位。擅自出宫一步,格杀勿论!”
“这……”
“怎么?”
“老奴遵命!”
副总管也是老总管于继恩一手一脚带出来的,少年时候是元绍的贴身伴当,等元绍登了基,就负责为他管理后宫,打理那一帮大大小小妃嫔贵人的衣食住行。职责权柄虽然不能和于继恩相比,也算是元绍的贴心人,这一次元绍出巡,特地把他留了下来,就是为了在内宫事务方面让凌玉城不必操心。
内宫闹成这样本来就是他的失职,再加上皇后都发话了……副总管转身冲了回去。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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