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琛在慢跑,呼吸缓慢,随着固定的节奏吐纳。
“陈先生。”陈锦琛转过头,刚才的男生拿着一块纸板站在他旁边,笑得能看见后槽牙。
陈锦琛在跑步机上按了几下,跑步机慢慢地停下来。陈锦琛用毛巾擦了下额头,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俞阳举了举板子,“正好您今天来了,就跟您确定一下。您的会员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期了,还续费吗?”
陈锦琛直接道,“不续。”
“我有必要跟您说清楚。过年期间,我们这里是要歇业的,时间大概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这个时间是不能补的,您的到期日不能顺延。”
陈锦琛稍微弯了弯嘴角,轻笑了一下,“知道了。”
俞阳低下头在纸上做了记录然后抬起眼皮,看着陈锦琛对他微笑了一下,他不是精致的长相,皮肤也不算白。但是头发短,眉毛黑,牙齿白,一双眼睛尤其突出,黑白分明,闪着明亮的光。有自然的阳光活力。说话也是北方人特有的大嗓门,带着点鼻音,“能说下不续费的原因吗?我们要做记录的。”
陈锦琛没再回答,只重新启动了跑步机,调整呼吸。俞阳在这里打工两三年,遇到颐气指使,仗势欺人的客人实在太多。像陈锦琛这样,用浅笑表达轻蔑,用沉默表达拒绝,已经属于不错的类别。俞阳也没纠缠,摸了摸鼻子,拿着板子就走了。
到了下班的点,俞阳出了门,骑上自己的脚踏车一路飞奔。路上结了冰有点滑,他几次都歪了车头,差点摔倒。到了自家的小餐馆门口,把那小破车往墙上一靠,也不锁,就直接冲进了门,“妈!我回来了!”
一个女高音从厨房传出来,“赶紧吃饭!!”
俞阳从厨房里端出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三两口扒完了饭。他把碗洗了,在碗柜里放好,才在收银台前坐下。说是收银台,也不过就是个小桌子,上面放一个小便签本。俞阳家里是开烧烤摊的,晚上才开张。他有时间都会来帮他妈收银,或者送点外卖,不然他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现在是冬天,客人自然比较少。他翻着账簿,自从入冬,每天就一点点营收。
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俞阳显得特别亲昵,带着点鼻音的腔调拖长了,听着软软的,好似撒娇,“妈,我早就说了,冬天咱们就别开张了,您瞧瞧,还不够房租钱呢。”
俞妈一巴掌抽在他的背上,“起码够你的饭钱。”
“您说什么呢!我有那么能吃嘛!”
“你以为呢!人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从点儿大小子到现在大小子,年年吃穷。”
俞阳一把把俞妈抱过来,头摁在自己怀里,“让你说我!让你说我!”
俞妈拍他的手臂抽他,好不容易把脑袋抽出来,“犯什么病!”
俞阳作势又要去抱,俞妈给了他一肘子到后厨忙去了。俞阳笑着收回手,从包里掏出书本,就着灯学习。有客人来,他就去点个单,收个钱。
二、
陈锦琛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是何文慧。
电话那头并不安静,有男人说话声,有孩子笑声,衬得陈锦琛这一室越发冷清,何文慧并没立刻说话,对着旁边说了什么才提高点音量,朗声说道,“锦琛,节日快乐。”
陈锦琛笑着说,“节日快乐。”
他跟何文慧是三年前离婚的。结婚不是因为有情,离婚自然也是因为无情。那天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他照例带着何文慧出去吃饭,吃到一半何文慧忽然就哭了。
“锦琛,我要同你离婚。”
“为什么?”
“我有了中意的人,想同他在一起。”
陈锦琛没多问,只拿出手帕递给她,拍了拍她的手,“别哭了。”何文慧轻抽着鼻子,陈锦琛笑着说道,“这两年谢谢你了。别担心,离婚的事情我来办。”
你们都解脱,都走吧,就留我一人在这迷雾里,不望过去,不见将来,不由自己好了。
陈家家长震怒,坚决不同意离婚。陈锦琛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边看杂志一边开口,“我们已经办完离婚手续,没有回旋余地。”陈老一气之下,踢他到内地,让他在北方开荒。
到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
何文慧从小被养得好,娇气但是不骄纵。即使如今又再嫁人,为人母也还是嗓音甜蜜,活泼可爱,“这么静?你就一个人?”
陈锦琛把手机从右边换到左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特意打电话来取笑我?”
“怎么会,”何文慧笑着反驳,“听说你没回港城,我来关心关心你,看你是不是在内地乐不思蜀。”
电视里在播易知参加的圣诞歌会。应该是提前录制的。易知穿着粉色的麝皮外套,里面是件黑白条纹的长袖。笑意盈盈的,右边嘴角有个很深的小梨涡。陈锦琛撑着脑袋回道,“哪里,你不知这里多冷。我想回去,实在不得空,内地圣诞不放假。”
两个人嬉笑着说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陈锦琛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何文慧发了女儿的照片来,小小的一个糯米团子抱着苹果,对着镜头笑,没牙也没眼。照片拐角还注了几个字:陈uncle,送你。陈锦琛看了看,心想,越长越不像文慧了。
陈锦琛放下电话,电视里易知还在唱歌,换了一首,陈锦琛没有听过。他看了两眼关了电视,起身套了大衣又出门了。
陈锦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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