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酒,偷空投两眼过去,看到这位爷脸色恢复,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心说现在的大老爷们都不好伺候啊,人累,心更累。
后半夜了,几人都醉的醉,醺的醺,迫不急待地搂着身边的人去开房,留下了我跟那扬锦瑟。那些人好像并不知道我不是‘公子’,所以一个晚上投来不少的暧昧眼神,我就当作没看到,反正今晚过后谁还认识这些人?
只是,这扬锦瑟倒真是一个晚上下来,一次没叫我出去过,省了我绞尽脑筋去想推脱的借口。这一般有意的客人,都会时不时问问男孩或女孩,要不要跟他们出去,或问多少钱之类的。不问的,一般是不决定带人离开。
我微笑着,给他鞠了鞠,“谢谢扬先生的指名,您路上小心!欢迎下次再来还指我,晚安!”后面我在心里再送出两字:不送。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表明咱也与他同样心思,不寻思着出去挣那个钱。扬锦瑟倒是有些意外,瞥了我一眼,“虽然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公子’,但真没有跟我出去的打算?”那好奇的目光似乎比心情重要些,仿佛就像在说他长得这么帅,不要钱都想跟他出去的人多了去了,为何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比狗遇到肉包子竟然没有扑上去一般让他觉得十分好奇,却看得我很不舒服。
心说你就是肉包子也得去扔狗啊,劳资是个人!
咬咬牙,我努力挤出笑容:“都这么晚了,扬先生您明日还要工作,我怎好缠着您?您回家一路小心,喝了酒还是打车回去吧,酒驾不安全。”我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下,心里恨不得马上调头回去领了今天的工资赶紧走人。
一愣,对方似乎也不在意我话里的真假成份,他好像也并没有真打算带人回去,带着微醺笑了笑,“也行,下回还点你。”那话说得有些重,仿佛一熟客给出的邀约承诺一般,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了厚厚一叠钱往我衣领里塞,“看你穿得最为寒碜,拿去买些好衣服。”原来现在的有钱人,不是只带卡不带现金的啊?
说完人就上了那看着似乎很昂贵的车,没听我的劝诫驱车就扬翔而去。我站在原地,瞪着那车子,“这是工衣,嫌寒碜你去跟经理说啊……”把怀里的小费摸出来,还真不少,直到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我才折了回去。
从经理那儿,把所有的钱都结了,经理也高兴我今天的表现,最后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瞧我不为所动,摆了摆手让我走人。
我高兴地再三谢过之后,半丝留恋都没有,拎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人,才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唤我,我回头,“陈大哥?”看是陈活首,有些意外。
他爽朗一笑,“这个点很不安全,我送你吧,反正我也下班了。”说着也不容我拒绝,便率先往前走了。
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远,这个点,我习惯走十多分钟的路,到公交站等车。一般我都会坐着等五六点最早的那一班公车,公车的最后一班就是我们住的旧区隔了两条街处,那一个多钟我可以趁机睡觉。
陈活首陪我走了十几分钟的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到站时,也才四点五十,离最早一班车,还有几十分钟。
我们俩坐在站边凳子上,他没开口,我也不开口。
入夏了,慢慢变热了起来。
“听说,你不在那儿做了?”就在我打着瞌睡时,陈活首终于开了口,我转头看看他的一脸平静,跟在会场里那嘻笑有区别。
“嗯。”我承认。
“这样也好,学生就该好好上学,正经找份工作,待在那种地方,都会变得堕落,那些孩子,我见多了。”陈活首说得话中带着沧桑。
这人明明也就三十不到。
笑了笑,“人各有命,我想那些孩子也都不是自愿的。”就像当初的我,走投无路,迫于无奈,其实我与他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就差没卖屁股罢了,自己并不高尚到哪去。
这会儿,陈活首才终会恢复了笑容,盯着我好半响,才欣慰道:“你是我见过这么多孩子里,最洁身自爱的。”
还洁身自爱?都出来坐台了今晚,能洁身自爱到哪儿?
垂了首,我猜他话中的意思是,在这种鱼蛇混杂的地方,很多孩子染上了毒,赌……堕落自己,放纵自己,迷失自己。而我,却在那之前,选择抽身了。
“因为,我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不需要堕落。”我虽然这么答了,可自己清楚,来到这个地方,就已经堕落了自身,现在虽然抽身了,却是一生都抹不掉这半年的经历了,也没办法再改回在这大半年里被扭曲了的人生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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