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市舶司允许他们居住,他们若只是求个安稳,不必成为大明子民,住在市舶司便好。”允熥说道。
“陛下,臣也是如此和那名商人说的,可是那两名商人却十分愿意成为大明子民,臣反复劝说也无用处。”张彦方说道。官僚遇到计划外的事情,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事情向外推。张彦方身为大明唯一与外番商人接触的衙门主官推无可推,所以只能努力消弭此事了。但是他没能成功的将此事消弭,只好奏报给皇帝。
所以允熥很明白张彦方一定是话都说尽了,但那两名商人仍旧坚持成为大明子民,并且坚持说就是因为觉得大明十分安稳才要如此,让他毫无办法。
允熥顿时有些好奇:“这个商人叫做什么?从哪里来的?现在做什么买卖?是个大商人还是小商人?”
“陛下,其中一人名叫巴松,自称来自暹罗,主要买卖是从大明买绸缎运到暹罗,也从暹罗运一些稀奇之物过来贩卖。此人的本钱不小,每年的关税就有数万贯,家资富饶。”
“另外一人名叫,自称来自僧伽罗(锡兰或斯里兰卡),取汉名苏冬里,做买卖也是从大明买下丝绸瓷器运回其国内,运一些稀奇之物来到大明贩卖。不过此人的本钱就小多了,每年关税不过千贯。”
“陛下,”张彦方忽然想到些什么,又道:“这二位外番商人虽然本钱有大有小,但均是宝安市舶司设立之初就来到这里做买卖的。也因此他们二人的店铺都在最好的位置,从市舶司衙门就可以看到。”
“哦,从市舶司衙门就可以看到?从哪里?”允熥说道:“朕看一看。”虽然只能看一看外观,但是允熥也想看一看。
张彦方马上站起来,对允熥说道:“陛下请跟臣过来。”随即向着东面的一间房屋走过去。
不一会儿走到一扇窗户前,张彦方指着窗户说道:“陛下,从这扇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两件商铺,北边那一间是暹罗来的商人巴松的,南面那一间是来自僧伽罗的商人苏冬里的。”
允熥走到窗户边向外看去,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你这市舶司的位置当初选的不错,比上沪市舶司衙门的位置要好得多,可以……”但说到一半,他忽然止住了声音。
张彦方正站在一旁等着听允熥的评价,忽然没了声音,忙抬头看去。然后他就见到了允熥已经转过来的脸色阴沉的面容。
还没等他问一句‘陛下,这是怎么了’,允熥就从窗户附近推开一步,指着窗外一栋高高的、有四个尖塔、圆形顶部的建筑说道:“这里,怎么会有礼拜寺?”
“陛下,这是从西方过来的天方教徒所建。这些从西方过来的天方教徒每日要做五次祈祷,他们称呼为礼拜的礼仪。这栋礼拜寺建在市舶司中的空地,并未影响商铺的个数,对其它的商铺也没有任何不便之处,所以臣觉得无妨,就允许他们建造了。”张彦方有些奇怪地说道。
‘大明国内就有信奉天方教的色目人,陛下为何看到这栋礼拜寺就如此不满?哎,好像前些日子的邸报中有些什么和色目人有关的旨意?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莫非……’他在心里想着。
张彦方还没有想到,就听允熥又道:“前些日子,朕记得曾经下达过十多道圣旨,有关于色目人的,你张彦方现在当着宝安市舶司的提举,不看邸报么?”
张彦方听到皇帝竟然直呼其名,顿时觉得十分不妙:一般情况下允熥称呼亲信大臣都是姓氏后面加‘卿’,不是特别亲信的都是姓氏后面加‘爱卿’,现在竟然直呼他的名字,可见陛下已经十分不高兴。
张彦方赶忙努力回想曾经看过的邸报,但允熥马上说道:“你马上派人拆毁这栋礼拜寺!马上,朕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听到拆毁他的动静。”
“还有,以后不允许任何人在市舶司内建造除了佛寺、道观之外的教派庙宇,和大明本土一样不允许任何除佛教、道教以外的宗教传教,违者马上驱逐出市舶司,永不再接纳。”
“同时马上在市舶司内建造佛寺一座,道观一座,从广東请高僧真人过来主持。”
“王喜,记下朕的口谕:海务院院使兼宝安市舶司提举张彦方,管带宝安市舶司不力,贬官一品为海务院院丞,代行海务院院使事。”
“至于朕为何这样做,你翻看前些日子的邸报,就知道了;若是仍旧不明白,你也不必弄明白了,依照朕的的旨意做即可!”
张彦方跪下说道:“臣接旨。”
杨任站在一旁,十分惊讶。其它的也还罢了,可是将张彦方贬官一品,虽然没有变他真正的差事,也是很重的处罚了。官场上经常将这当做这个人已经失去皇帝信任、只是因为他十分能干所以暂且无法替代的标志。若是在京城,恐怕明日就有许多弹劾张彦方的奏折在允熥面前出现了。
可是自己就在旁边亲眼目睹了此事,刚才陛下对张彦方还十分信任,忽然就变了脸色,就是因为一栋礼拜寺。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栋礼拜寺,心里暗想:‘陛下对着天方教,竟然忌惮到了这个程度。以后需要时时注意。’
杨任心下思索的时候,张彦方已经又站了起来,跑出去安排人手拆礼拜寺了。不一会儿,从这个窗户就传来了呼喊声,听起来像是许多人在阻止市舶司的人拆除礼拜寺。
可他们的阻止并没有什么效果。张彦方虽然性情平和,但不代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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