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公。”容云的声音依旧温和,不留心甚至都无法察觉其中那轻微的颤抖与沙哑。
“云儿不孝,云儿让师公难过了。……云儿劳累师公深夜探望。云儿——”忽地皱眉,容云一顿,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不孝……云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夜云儿让师公叹气第四次了……”静静握着师公的手,容云轻轻地说着,直到师公慢慢平静下来,松开了差点伤到自己的手……
“师公。”容云仰头看着厉宁雪,眼中是歉意。
“笨啊……”反握住容云,厉宁雪平静后,心疼到无奈。……他刚刚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错觉,即使他在失神,也鲜明感觉到了,在刚刚一瞬间,容云内息疯狂翻涌,几乎内伤。
无措!?这孩子,有多久没有这样无措过了?……
厉宁雪想着,却见容云已经轻轻抽回了手。
“云儿明白师公的爱惜,但在这里思过,确实错在云儿,无论父亲怎样责罚,云儿欣然恭领。”
说完,退着,向后膝行三步,随即深深拜下:“如果师公有问题,请让云儿跪着回话吧。”
“……”厉宁雪。
厉宁雪了解,此刻容云俯身而拜,其实是因为自己,这孩子是在向自己道歉。
“儿戏军法,目无尊上,流连勾栏,师公认为云儿可以不罚么?”容云保持着深拜,轻声的话语再次传来。
啥?
儿戏军法?目无尊上?流连勾栏?……厉宁雪很想说“可以不罚”,不过,他还真说不出口。
说来,容云从不妄言。如果你认为他妄言了,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你理解错了;第二,你的标准跟他的标准不同。
放下这些先不说,凭经验,容云这算是在安慰他吧……?徒孙安慰人的方式,他老人家可领教过多次,基本都是又笨拙又夸张不靠谱!谁被容云安慰,还是早点“妥协”比较好。
“你啊……”最终,厉宁雪苦笑着摇头,算了,他什么时候这么不干脆了,在这里帮不上容云,但是回苍云山有只有他才能帮容云做的事情。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看不开的,担心就是担心了,不过还是别让这孩子太为难的好。
想到这里,厉宁雪起身,伸手扶起容云。亲手将手中的小药囊帮容云在腰间揣好,颇具深意地拂了一下容云腰间的冰火锦,一抖手,抽在掌中。
冰火锦,是天下间闻名遐迩却难得一见的神器,而因为苍山童叟厉宁雪的神秘,世人甚至都不知道,冰火锦的主人是雪翁。据传,冰火锦是以寒山天蚕丝与熔岩火蛛丝交结,在地火寒泉齐聚之地,编织打造而成的。长三尺,晶莹剔透,其质如锦,月下隐现冰蓝之色,日下隐现赤火之光。冰火锦平时系在腰间,就好像腰带上的饰物,但是,一旦用内力鼓动,冰火锦就会变成长鞭的样子。使用者内力越强,冰火锦的长度韧性与刚硬的程度就越变化无穷。
如今,这条世所罕见的长鞭,已经被厉宁雪送给了容云。其实,容云习武,在兵刃上最擅长用的不是鞭,是剑。而后,因为厉宁雪与容熙的原因,鞭法与枪法也学得很好。容云此行西弘,说起来算是乔装改扮,而且,拿着长剑实在多有不便,于是索性带了师公送的冰火锦。只是,还没等他用冰火锦抽别人,先被别人用冰火锦抽了。
厉宁雪看着手中的冰火锦,再次无奈笑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容云刚刚那句话——“师公不必担心,何先生很有经验”,其实补全了应该是这样吧——
“师公不必担心,大概您很快会发现是您冰火锦的鞭伤,何先生虽然不能很好的控制内力,但很有经验,看着伤口狼藉都是血迹,实际上不很严重。”
……这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啊。
厉宁雪想到这里,长鞭一甩,容云刚刚搬来的椅子,被他一鞭无声无息地甩回墙角,然后,将冰火锦又系回徒孙腰间。
整个过程,容云都安静地,乖乖任师公“摆弄”。
厉宁雪回身坐下,心情复杂地看着心爱的徒孙,渐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不对啊,他又不是不了解徒孙的性格与能力,而且,他老人家平时不是这么容易伤感的人啊,刚刚怎么就失态了呢?厉宁雪抬头,开始仔细打量徒孙……
容云见师公平静下来,心下微松,脸上又渐渐挂上了一如既往地温和浅笑。不过,他现在有些莫名,不明白师公为什么那样看着他。
另一边,厉宁雪终于顿悟了什么一般,哭笑不得地对着自家徒孙说:“其他的都一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头发?容云茫然,不懂师公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阿枫说,让我把头发放下来,会比较人见人爱。”尽管有些不明所以,容云还是顺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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