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与左森对视一眼,“那坏消息呢?”
“这枚指纹不在我们的记录中,我们不知道指纹的主人是谁。”
篇·饵
左森用了三天时间在西区的街头上漫步,从黄昏至夜幕,沿中心马路走至偏僻后巷,酒馆里有隐约旖旎的蓝调布鲁斯,喝醉的人醺醺然搡开门,险些跌进怀里的艳丽女子有暧昧湿润的眼底和舌尖,一室烟熏酒暖被寒风吹散,倏忽滑入街衢尽头。
某个夜里他曾如斯醒来,窗外正落落地下着雪,映衬着昏黄街灯,妻每每会在这个时候被扰醒,带着半睡半醒的懵懂从身后拥住他,暖意与呼吸沁着潮意,丝丝缕缕渗入皮肤,深入骨底。
后来他醒悟身后其实空无一人。
经过第三条街时,街角一家面包店挂着招牌“harris’s!”,伴有一个大大的笑脸,他在那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门铃轻动,一个穿着棉衣睡裤的男子拎着纸袋从里面走出来。
是那个邻居。
“噢,警探先生。”那人抬起头,认出了他之后,脸上勉强挤出几分友善的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调查还没结束,恐怕还要些时间。”左森说着,上前一步,“能和您谈谈?”
“谈……?”邻居的脸上显出惶恐,“恐怕我……”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左森将视线移开他攥紧衣角的手,“事实上,他的案子出现了疑点,我正想着找谁聊聊天,也许能帮助解决问题。”
“如果是这样……乐意效劳。”
他们离开面包店,沿着街心公园的方向一直走,微烫的面包在手心里散发着甜香。左森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半包烟,冲他晃晃。
“来一根?”
“不,谢谢”邻居笑的有些赧然,“家里有孩子,我妻子不太希望我吸烟。”
“我理解你。”左森点点头,道,“其实我不太理解,像你邻居这样的人,会有一位好邻居与他相伴。据我所知他非常孤僻。”
“我只能说,谁都没办法彻底地做到不与任何‘其他人’发生社会关系。”邻居笑笑,“再说他是个好人,只是没找到正确的时机与他人接入……罢了。”
“他有严重的酒精肝,你知道吗?”左森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对方。
“可是他死前正在吃一张油腻的二十寸的夏威夷披萨,那样的病况下,我不认为他能吃得下这东西。”
“一个独居的中年男人,您能要求他吃什么东西呢,警探先生?”
他们突然停下来,邻居笑着问他。
“我不知道。”左森坦诚。
“问题就在这儿,他……并不是会那么在意的人,有大把的止痛片,但是却不愿意再做些什么。”
“再说,”邻居笑了笑,“越是一个生病的人,这些东西他就越无法抵挡,感觉像诱饵一样,不是么?一旦能吃到嘴里,当然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左森沉默了半晌,衔出一根烟,然而却找不到火。
“一定放在哪个口袋里了。”他说着,把烟盒递过去,“请帮我拿一下好吗?”
男人接过烟盒,看面前的警探搜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打火机。
“啊,看起来有人想我戒烟了。”
左森咬着没找到火的烟,笑得有些狼狈。
“一定是您的妻子干的,”邻居笑着,把烟盒递回去,“女人们都爱这么做。”
.
“指纹比对的结果出来了,不是他。”
法医欧文将比对报告放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半瘪的烟盒。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会抽烟啊左森,哪儿来的?”
“局长桌子上顺的吧?”袁峰逗他。
左森不说话,从衣袋里拿出火机,燃了一支烟。
“事实胜于雄辩。”欧文与袁峰面面相觑,后者的神情有些莫测。
“再说说结果。”左森道。
袁峰用手肘捅了捅欧文,法医有些尴尬地站起来,说道:
“新提供的指纹虽然与披萨盒上的不符,但是我提取出了披萨盒指纹里的dna,结果显示那是一个男性。”
“这年头肯上门送披萨的姑娘不多,欧文。”袁峰看着自己的指甲。
“这人也许和死者认识。也许他是死者不被掌握的关系人。”欧文有些急,“这是好事,我们应该查查看。”
“刚从上头那儿得来的消息,为了避免这些案子在调查过程中引起恐慌,现在我们所有调查的案子都以旧案的名义处理。”他拖长了声音,转头朝自己的搭档挤了挤眼睛。
“我猜是他们怕被那些记者发现西区其实是个黑洞,所以怂了。”欧文
“毕竟死了这么多人,”袁峰,“要是被捅出去,上头估计得天天在那帮记者面前磕头。”
左森没有加入讨论,陷入沉默,他维持着手中一口没吸的烟,烟雾缭绕,触角在虚无的空间里伸展。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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