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庆听那意思,弹珠的背景不太干净,于是单刀直入:“弹珠有问题?”
汪新年笑了笑,“我是说大部分黑子。您知道我们这个擂台野得很,有那些运气不好、再也没有醒过来的,竟然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跟孤魂野鬼似的....”
韩庆不耐烦了,讽刺道:“孤魂野鬼都来找你这阎王爷了。”
汪新年观颜察色,知道不能再端下去,陪笑说:“韩爷,难得您中意他,我就破个例,您什么时候兴致来了要看个热闹,早天通知我,我就安排他上场。您看行吗?”
得到这个答复,韩庆就满意了。他喝了口茶,这次能品出一点甘甜的回味,于是他笑着说:“那就劳烦你了....这茶是不错。”
汪新年彻底松了口气,紧张感一去,好奇心就起来了。“以前也没听说过您特地捧谁的场,弹珠这小子怎么入您法眼啦?”
韩庆耸耸肩,不过脑子地说:“他好玩呗。”
汪新年心想:“这些公子哥儿都找好玩的,玩着玩着,也不知道玩毁了多少人。”嘴里却笑道:“这小子是挺各色。他打趴了“医生”之后,有点人气,我找他多打几场,没说两句就把我拒了。我还想他模样挺正,实力不赖,捧捧他,以后说不定能黑转白呢。不过有些人啊,就是不愿见光的,恨不得戴上钢铁侠面具才肯上场呢。”
韩庆心想,汪新年又在暗示弹珠来路不正。其实弹珠是人是鬼,他一点都不在乎,就是觉得擂台上的弹珠有种浑然天成的野蛮劲儿,挺新鲜的。
两人又侃了一会儿,韩庆要走了。汪新年很不容易遇到韩庆有求于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凑近韩庆说:“我听说啊,咱这片要整治了,要盖大楼、盖酒店、盖他妈的高级公寓,我们这种场子,就跟躲在犄角旮旯的蟑螂一样,这下可不就被踩死了吗?韩爷,您那边是有这个规划吗?”
韩庆想了想:“我好像听我弟说过。他就爱干这种拆来拆去的事儿。”韩庆说着搂了搂汪新年的肩膀,“他最近有个新外号,叫哥斯拉,去到哪儿就毁到哪儿。你说贴切不?
汪新年愁眉苦脸地说:“哎,那我上哪儿找奥特曼啊?”
韩庆哈哈大笑,不说话了。汪新年:“韩爷,能不能保住我们这场?”
韩庆踏出汪新年的办公室,从狭隘的走廊窗户能看见这片脏乱差的老城区。韩庆挺喜欢这里的,龙蛇混杂、热闹得毫无章法,于是他转头对汪新年说:“我以前就说,这地儿是你的了。汪老板,你当我说话不算数吗?”
有这么一句话,汪新年立马放下了心头大石。他喜道:“嘿,快别这样叫我。您才是老板呢。”
韩老板挺忙,事儿特多,尤其是跟玩有关的。
他们韩家的孩子,从小就要接受德智体美劳360度无死角教育,做少爷的还不如做仆人的清闲。学堂里教的是温良恭俭让,父辈们教的是吞并掠夺侵,双管齐下的□□,一般会把人培养成金玉其外、混蛋其内的顶级精英。
作为长子,韩庆偏偏是个不听话的。小的时候毫不顾忌地淘气,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和饿,后来慢慢地纠正过来——不明目张胆地唱反调,却在父辈铺就的轨道里钻出许多密道和深坑,在自己的秘密花园里玩得不亦乐乎。例如从小开始学的剑道,一直练到了五段,但平时最爱的却是没那么多规矩和道理的黑市擂台。
他苦头吃够了、世态看多了,慢慢地也懂得避重就轻,知道要玩得好,首先得把家族那些事儿敷衍好。现在家族的权柄慢慢移到他手上,他也就沉静下来了。韩老爷子如愿得偿地得到一枚他想要的孩子:外面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里面是一只凶悍坚忍的豺狼。只不过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这位富几代的风度和精明还包裹着一层层玩世不恭的外壳,无论扮演的是文雅公子哥儿,还是犀利的商人,都让人摸不着深浅。
在汪新年的狐狸窝里出来,韩庆要马上赶回公司去,今天是每季度一次的董事会,集团重要的决策,表面上都是在这样的会议里定下来的。他本来应该待在他那宽敞而枯燥的办公室里,先听他的助理把各种问题倡议撸一遍,以免他一会儿神游到南极去完全跟不上会议的节奏。
不过他今儿心痒痒的一直想着擂台,在助理鄙夷的目光下竟然生生地挤出来时间,去了老城区一趟。等回到他77层的办公室时,已经迟了半小时。
助理林若凤也懒得教训他,给他扣上了衣领上的扣子时,轻轻提醒他说:“单老狗和你的死宅表弟都来了,今天有得撕。你别中途睡了。”林若凤饱满的额头都要贴到他下颔了,韩庆低头看到了她红艳的嘴唇,突然笑着说:“最近交新男朋友了?”林若风整理完他的衬衫,就往后退了一步,眼眉一挑说:“托你最近老老实实上班的福,我也有时间出去玩会儿。”
韩庆笑了一下,心里又觉得可惜。当年面试林若凤时,他就在泡她和雇她之间犹疑不决。他理智地选择了后一个,虽然有时候会感到后悔。
林若凤不耐烦地转身就走:“您快点,小心单老狗咬死你!”韩庆无奈跟上,一路上她叨叨絮絮地交代这次会议的内容,顺便夹棍带棒地损他玩物丧志。
韩庆听得特不耐烦,腹诽:“哪个凯子找了这么个老妈子当女朋友?该有多缺乏母爱啊。”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也动过这心思。
☆、流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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