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陈年竹叶青,华容打开坛封,往里搁了一颗青梅八瓣干兰花。
林落音看来心情不好,一个劲喝闷酒,不一会已经半坛下肚。
到后来他三分清明七分醉,终于看着长剑开口:“我到京城是来找我师父,这把剑原来是他的,结果一年之前,剑回去了人却没回去。”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我不相信。”
“师父他剑艺无双,又精通阵法,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为难得了他!”
“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他。”话说到这里林落音无限唏嘘:“他说来京城做大事业,可我散尽钱财打听他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华容本来一直沉默,听到这里突然起个手势:“现在你找到他了对不对。”
非常奇怪,林落音竟是看懂了他这个手势。
“是。”他怔怔回答,回想那天在酒馆里和韩朗的相遇:“我找到他了,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的没错,消息千金没能买来,可他那天在酒楼里一碗脏水一泼,却泼来了个抚宁王韩朗。
韩太傅的名头唬不住他这个江湖人,让他惊心的是韩朗后来那句话。
“负剑不祥紫袍客,沈砚池是你什么人。”
这句话就好似惊雷一记将他击中。
之后他就如坠云雾,怔怔听韩朗描述,几句话总结他师父最后的人生。
原来沈砚池化名沈磊,去抚宁王府做了幕僚,一年之前跟韩朗外出,半路有人行刺,他以一敌十,以自己性命换得韩朗周全。
“文武双全忠勇有加。”
这句就是韩朗对他的评价,热血一腔性命一条换来的八字嘉奖。
“文武双全忠勇有加……”回想到这里林落音失笑:“师父你就值这八个字,如果不是我出现,恐怕人家连这八个字都快忘记。”
华容这时又比个手势。
华贵赶紧拿眼横他:“什么剑寒九洲不如一受封疆,主子你别胡说,没看见人家林大侠正伤心。”
“剑寒九洲不如一受封疆?”林落音闻言又是失笑,醉眼里有了几分狷狂。
不知几时不祥剑已经被他横握在手,一个弹指下长身出鞘,寒光便如雪浪卷来。
“朗朗男儿沙场饮血,会不如弯腰一受?!是谁教得你这样想这样说!”
这句话说完不祥已经收回,方才那道寒光仿佛只是幻影。
而紫檀八仙桌却在片刻后分崩离析,斜角裂成两半,激起好大一阵烟尘。
华贵瞠目,之后又赶紧鼓掌:“大侠就是大侠,说得好,我这不要脸的主子就是欠教训!”
林落音沉默,酒这时已经醒了大半,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等于是甩了华容一记耳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华容又比个手势,竖起三个手指。
“我主子说三百两。”华贵尖着嗓子翻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说林大侠你把桌子砍坏了,要想把剑赎回去,就得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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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静寂,韩朗外出,抚宁王府顿时显得冷清。
流云在皇帝门外站岗,人是站得溜直,可脑袋难免的开始鸡啄米。
屋子后墙的那扇气窗这时开始松动,有人非常耐心,花一个时辰安静地把整个窗户卸下。
卸下后的气窗空洞还是很小,那人很勉强地钻了进来。
皇帝已经进入深眠,在床上呼吸均匀。
朦朦月色照着来人的黑衣,那人蒙着面,踮着脚一步步走到床前。
睡梦中的皇帝只觉得颈上一凉,睁开眼时,一把刀已经横在了他大动脉上。
刀不是什么宝刀,只是把砍柴长刀,一两银子买几十把的那种。
然而是刀就能毙命,那人手腕一个翻转,柴刀的钝口已经割开皇帝皮肤,在他颈间留下一道长痕。
鲜血象珍珠一样从伤口渗出,渐渐漫过了领口。
皇帝发不出声也不敢动作,只能由着那人越来越近,近到和他咫尺对视。
柴刀没有往前递进,那人似乎无意杀他,只是在床板上小心的摸索。
床板上摸完他又开始摸墙壁,一寸寸摸的仔细,小心不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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