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舟抬头,笑了笑。
马萧萧报以一笑。
沙能捏造,水能倾倒,火能点燃,空气能流通。共同的时刻发生了。
那天晚上十一点,救护车进了男生宿舍区。
十点半,郑开舟给马萧萧发短信,刚才发现有个小模型落在我这里了,明天还回去可以吗?
马萧萧回复:可以,你早点休息。
下午从咨询室出来,郑开舟说有点头痛,好像感冒了。
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马萧萧开窗看了一眼,宿舍在二楼,他看到了张旭光。站在路灯下,短裤背心,挥手示意车往这边开。
马萧萧的室友看着他转身拼命地跑出门,莫名其妙。
张旭光说来吧,你跟我来,别说话。
张旭光说他没事,你跟着我,就说是他老乡。
张旭光说你睡会儿,靠这,有事我叫你。
张旭光说你站好,扶着我,他有东西给你,刚才手里头攥着的。
张旭光说你哭,没关系,别怕怂,哭。
天亮的时候,马萧萧在医院走廊上紧紧抱着张旭光。教堂的模型在瓷砖地面上滴溜溜滚了两圈,尖顶指向了右侧。
十四
马萧萧站在脑科中心的走廊里,看一个黑人小哥空手套壁画。
入场的时候他就在画,一直画到了会议结束。只有马克笔和一面白墙。
白鹭站在粗大的被砍伐的树桩上,而旁边有一棵新的正在生长,飞禽走兽围绕身旁。
david端着餐盘,出来和他一起看。
马萧萧低声问:“他在做什么?”
david嚼着豆子:“画画。”
马萧萧:“……”
david说:“志愿者。以前从梯子上摔下来,损伤了运动区,在校医院和ibs的合作项目里做康复。”
“精细动作训练是补救运动区的重要途径。”tihy插口道,弯下腰,把怀里抱着的小女儿放到地上。儿子则,熟门熟路地一溜烟跑进了会议室。
“孩子们放学了?”马萧萧笑起来。tihy开完会就没了影儿,雷打不动天天接孩子。
“风雨无阻。”tihy疲倦而满足地摊手。他太太是个律师,似乎很忙。马萧萧猜想不是白人,因为小女孩有点混血面相,皮肤浅褐,两条金棕色的小辫子。
tihy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说:“我岳父有一半巴西血统。”
小女孩盯着他看,又扭头看壁画,站过去,张开手臂,正好和树苗一样高。大家都笑起来。tihy说:“你认得这些动物吗?”
她蹲着,伸手去数,“y……”
马萧萧说:“小心,它还没有干……”
她缩回手,猫鼻子蹭到了指头上。
黑小哥不以为意,掏纸巾给她擦手,动作流畅,完全看不出受过伤。顺手把糊掉的猫鼻子涂成一个球,又在眼眶上补了一朵花,头上添了一顶尖帽子。
小丑猫。
david赞赏地“哇”了一声。小哥抬头,对tihy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补救的,对吗,教授?”
tihy点头:“对,假如不局限于一棵树。”
马萧萧一下笑喷,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只好说:“中国有一句谚语,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david说:“太残忍了。”
tihy点头:“我同意。”
“我听c说,问题解决了?关注离线刺激是正确的方向?”
“是的,在线刺激只干扰对伤害未遂条件敏感的道德判断阶段,被试对伤害未遂的反应甚至比意外伤害更大……但离线提前刺激连阅读过程一起影响,效应之间的差别就缩小了……”
tihy继续点头,沉思道:“这是核心脑区,但不是唯一的,除了道德认知,还有心理状态归因所涉及的部分,刺激如果间接影响其他脑区,可能干扰实验结果,考虑了这一点吗?”
“这是下一步。要处理阅读速度和情绪体验……”
tihy沉思了一会,“好的,我很期待。”
马萧萧松了一口气:“谢谢您。”
“每次都发现,你做的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多,很棒……是的,不是我,是我们。谨慎地验证,这很好,不过更多时候你可以直接提出来,这样效率会更高。c说你们沟通不太多,有些问题可以扩大,延伸……没有关系……不是意见,这只是我的想法。”
“你太紧张了,亲爱的。”
吕芳系着围裙,趴在椅背上。马萧萧也趴在椅背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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