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晴,天,”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又在乱画什么东西?!”
手肘下压着的图画簿被抽了出来,到了教图画的陈老师的手里,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她无奈地摇着她满头的“方便面”。
“好,同学们都停下手中的笔,看过来,”
陈老师一声令下,其他同学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射过来,一瞬间,我感觉得到脸上火一般灼烧的红痛,就像被揭穿了多么难堪的小秘密一样无地自容。
“你们来看看项晴天的画,整幅画都用一样的颜色,还蓝色的太阳···你难道没有见过太阳吗?你是色盲啊是不是?···同学们都不要学他······”
那一年,我八岁,小学二年级,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的认识“羞耻”两个字。老师尖利的指责,周遭的笑声,排山倒海一般朝我袭来。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片蓝色的叶子,在漫天褐黄的尘沙中飘摇。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我孤独地沉没,梦中的蓝太阳,离我越来越远。
但有一个声音,好像黑暗中的另一束光,好像一双手,把我从深渊中托了起来。
“小晴天,我可以喝话梅棒棒糖跟你换这幅画吗?”
我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曚昽地看见剪着西瓜头的女生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冲着我微笑。
小时候的许美婷真的不漂亮,人不如其名,凶悍的比一个汉子还绰绰有余。她在班上也是大有名气,因为传说她打赢过年级里的小霸王。后来她才告诉我,她爸爸是部队里练过的军人,从小她爸爸就把她当男孩子养。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拿五毛钱一根的话梅棒棒糖来跟我交换这刚刚被老师批得一文不值的画。
许美婷不由分说地把糖塞进我手里,然后拿过我摊在桌面上的画,笑着说:“哇!蓝色的太阳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太阳。”
“真的吗?!”我小声问,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当然。”许美婷把那幅画小心翼翼的裁下来,然后平整地夹进她的图画本里。
我握紧了手中的棒棒糖,一股甜甜的温暖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等长大了些,从课本学到“知己”一词,我脑中第一张浮现的便是许美婷的脸。不过那个时候我不叫她许美婷,因为她要求我一定要叫她老大。我不明白她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虽然不很情愿但还是乖乖的从了。谁叫我只有她一个朋友。只有她一个懂得我的朋友。
在青葱岁月里升起的那一轮蓝太阳,带着两个人共同向往的梦。我知道自己并不孤独,这世界有人和我一样,心中有一样的蓝太阳。
于是,我不觉那么的害怕。
“喂,小晴天,你又在发什么呆啊,老是莫名其妙的神游太空。”许老大不满地用手中的彩灯棒棒敲击我的脑袋,把我从回忆拉回现实,“今晚的花灯多么漂亮你居然还集中不了心思欣赏,古怪。”
“没有,只是突然间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我挠挠头发,笑着回答。
“小时候的事,那你有没有想到我那次美女救英雄啊,哦,对,你也不算英雄。小时候你个子比现在还要小,也不喜欢说话,羞答答的和小阁闺女一样。你现在变了好多了。”许老大一边说一边扯花灯下吊着的灯谜来看,猜中有奖的。
“那时候你也不是美女啊,长得粗糙也就算了,还整天和别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虽然你很厉害,还不是经常被打成挂彩的猪头。”
我当然忘不了,就是从她说的那次“美女救英雄”之后,她要求我叫她老大的。
那是四年级的夏天,蝉鸣声声,空气热得西瓜都快爆瓢。
我低着头,在路上边走边翻看数码宝贝的贴贴图集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群人叫嚷着围了过来,前后左右的把我围得严严实实的。我不明所以地看着正对着我的穿着清塘小学校服的男生,他的个子并不高,脸上不知道是从哪部香港电影里学到的古惑仔的表情,额角还巴着一块ok绷。
“小崽子你想单挑还是群挑?”他出手推了我一下,种植戳着我校服上的校名,“唷,市实验小学的你牛x啊,敢把石头踢到我身上!”
他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啊,小崽子,难道他又比我大多少吗?!再说,实验小学的我并没有说自己有什么牛x的啊!还有我什么时候把石头踢他身上了,拜托就算要我当替罪羔羊好歹也把伪造的证据拿出来好吧,这么不由分说地拉上一群妖魔鬼怪吧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层层包围还凶神恶煞地放狠话算怎么回事?!
“靠你说话啊!”他又推了我一下,旁边的孩子都开始起哄叫嚣。
说话?说什么,为自己做无罪辩护还是就这么屈打成招?
我该怎么办?我抓紧手中的贴图册,此时多么希望自己有一个守护的数码宝贝出来变身保护我。亚古兽,你会出来救我的,对吗?也许是我的意念感动了上帝,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老大就像神勇的奥特曼一样从天而降,她出其不意地拨开站在我身后的两个喽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高踢腿踢翻小个子,然后拉上我的手往外冲。
她跑得飞快,我跟着她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跑这么快,清塘的那伙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叫着嚷着在后面穷追不舍。她领着我在破民宅的巷子之间穿梭,我们头也不回地朝前跑。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拍好莱坞的逃亡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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