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上原野,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一条河流的边沿。
那东西不动了,像人一样蹲下来,开始玩地面上新生出的杂草。
阿索诺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他挪动了几步,走了几步,那东西没理他。他于是渐渐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草地里似乎有什么小东西跟着他,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天地开阔,不重复的风景铺陈在眼前。不管那东西是犯了一个错误,还是一时无聊的发了疯,他获得了自由。
黄昏前阿索诺赶到了一个农场,他走近去想问个路,被愤怒的农妇挥着扫把赶了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骑士,不是贵族,只是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流浪汉。
他在野地里将就着睡了一晚。早春的地面潮湿而阴冷。凌晨他偷了一套衣服,装作农夫想要混进附近的乡镇。守城的哨兵犹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没有油水可捞,唾弃地赶他进了城。
他来到圣堂在此地的分舵,一个小小的教堂,本以为能够得到休息和情报。
卫戍用叉枪不耐烦的把他赶了出去。
不要紧,他想,这只是一个小地方,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他镇定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卫戍笑的直不起腰来。
伙计,看看你这幅样子吧,不要听风就是雨。早八百年前的消息了,索隆一家都犯了叛国罪,那个什么阿索诺早就畏罪自杀了。掉脑袋的事,也赶来掺和。
他比了比脖颈上的位置,吐出一口浓痰来。
旁边的杂役支着脑袋赶来听八卦:
听说那么大的宅子呢,一把火全烧干净了,啧啧。
可不是,大人物那点事呦,嘿嘿嘿嘿……
哦,原来他已经被钦定死亡了。
他浑浑噩噩往野外走去,漫步走了一天一夜,来到了一片荒野。草丛里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在窜动。他定神一看,不死者披着拙劣的伪装看着他,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这多可笑,我还活着,人们都以为我死了。我还活着,已经没有活人需要我了。只有一个不死生物,还指望着我的作用 。
他坐下不动了,对着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伸出双手。
不论,你想要什么,都来拿走吧。
月光满满地撒向这片平地。不死者慢慢地向他挪过来,银灰色的短发泛着光,越看越像一只兔子。
骷髅在月光下渐渐长出血肉,哦,原来伪装是这样形成的。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磨蹭着坐在他身旁,快速地用双手搭了搭他腰身两侧,随即又缩成了一个球。又过了一会儿,它从破布伪装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到他面前:
“吃的,给你。”不死者战战兢兢地说,“你,不要。”又指了指脸。
那是一块乡下穷人家过年给小孩子发的饴糖。
阿索诺囫囵摸了一把脸,才知道自己哭了。
☆、cer 9 在那同居的日子里
“我该怎么称呼你?”阿索诺心平气和地问同居人。
他们诡异而和平的同居生活已经进行了一段时日。阿索诺在巢穴的入口找到一片空地搭了个草棚。他用狩猎得来的野兽同附近的居民交换了一些生活用品,一副破罐子破摔,要住下来的样子。他还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只是留着一圈胡茬,好叫这副脸看起来和以前不那么一样。
事实上以他这副饱受摧残的身子骨,哪个地方都和从前不那么一样了。
他自称死过了一回,现在打算为自己活下来。
同居人轻快地跑回巢穴——阿索诺如今已经知晓,这是一个早已荒废多日的巢穴,除了眼前这奇妙而诡异的存在以外并没有其他会动的东西了——他拿回一大摞脏兮兮的行李。
哦,是好多不同年代的书。
同居的存在拿出其中的一本,期待地看着他。阿索诺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它希望他朗读这些书。
闲着无事,阿索诺决定就这么办。第一本是一册薄薄的诗集。朗读到其中一个地方的时候,同居的存在用细细的第四节指骨尖点着一组字,示意他重新读一遍,又指指他自己。
“瓦伦汀?那可是‘不朽的守护者’,”阿索诺哧笑了一声,“多大脸。不过你也算不朽了,不死啊。”
瓦伦汀比了比他自己,说道,“我是瓦伦汀。”它又指了指书,自然地要求道,“继续。”
阿索诺不屑地合上了书,不耐烦地抱怨道,“我念了这么久的书,你记得住么?”
瓦伦汀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阿索诺觉得它很好的抽象并模仿了他的那种嘲讽的神情,
“!@##%……”
称自己是瓦伦汀的未知的存在完美的复述了之前的一切。
阿索诺不信邪,他打开另一本书,朗读了起来。这是一本深奥晦涩的法术书,他自己都读得有些磕磕绊绊。
瓦伦汀继续成功地复述了这本书的内容,而且比他流畅很多。
阿索诺觉得自己文明人的智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有些负气地说道,“就算你能够记住,也不会懂它们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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