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门门主凤淮恙正在用有些复杂却不失温柔的眼神望着斜对面满是懒意的紫衣青年,比起数月前削瘦许多,眉宇间却增添了一份说不出的,别致的风韵。扯一段绢帛缠上手心,凤淮恙起身慢慢走上前来,在太初身旁坐下,伸手温柔的抚摸他的眉心,微微濡软的眉毛舒展在指腹下面,让人生出一份恬淡的安逸。弯腰在青年半梦半醒的脸上轻吻一记,凤淮恙低低的笑:“讨厌我了么?太初。”想也知是没有人回答的,季太初淡笑着瞥了他一眼,懒洋洋享受着被人爱抚的美妙触感,嘴角轻抿的弧度却意外的疏离。凤淮恙得不到回答,停下手忽然用力抱住他,眼神锐利,咬着牙笑:“没关系,我会等到你好起来,然后我们就像从前一样……”
季太初恹恹的翻了个身,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怀抱,头枕着手肘昏昏沉沉睡过去,这次却像是真的睡着了。凤淮恙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眼眸闪烁中有难掩的愕然。是他猜错了么?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所以被拒绝了,他刚才,的确是被拒绝了吧……垂眸,默不作声的看了那熟睡的人良久方才起身,挥挥袖子离去,凤淮恙的背影有些孤独,步伐稳健,故而没能看到再他离去后原本睡着的青年轻轻漾开的美目里,清淡冷静的光,陌生,镇定,一如从未遇见过。不,或许对待陌生人,他都会温柔上许多。
“为什么要讨厌你?我也不爱你。”太初垂下眼皮无声的说,表情有些冷漠,“凤淮恙啊凤淮恙,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懂得珍惜,那么,就算了吧……”过去的就是过去,在他的世界里这一秒之前他是环雅,这一秒之后是凤淮恙,这本没什么区别,或者即使有,那微妙之处也仅仅在于一个主动与被动的关系。
都以为他是白痴吗。他给过他机会的,真的给过,那一瓶“玉子清”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倌,怎么可能“见多识广”到认识素来在江湖上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唐门七少爷唐晴空,更何谈熟谙云集天下各类珍奇为一体的涪陵泷家?却是很可惜,他是故意说错的。只要沾了江湖的人都知道,类似墨莲的珍奇之物根本不是出自涪陵泷家,而是生长在当今武林盟主的辖地洞庭西湖,西亭世家。
这便奇怪了,一个低调本分的小倌查不出来历也就罢了,如何能在熟知江湖大家的前提下刻意隐藏自己真实的认知?他明明就知道墨莲的出处不是泷家而是洞庭西湖,可是他不说,而是故作无知的顺着太初的话顺了下去。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藏拙反而成了他暴露的弊病。还有叶溢清,好好的一个“季管家“却经常大半夜的不在房里,一次两次便好,次数多了却又不让人抓到痛脚,不会很奇怪吗?还有桃九苏的“死”,现在当然明白是艳殇的诈死之计,可是当初与大家朝夕相对的一个人突然没了,连季太初都觉得有那么些个揪心,如红殊和沽赏这般平日里地位相当也算有些亲密的伙伴,竟然阻拦他去衙门领尸首?……
所以,不要说他敏感,也不要说他城府深,他明明给了所有人最公平的机会。怪只怪彼此都习惯了生活在谎言里,可是你们的谎言越来越不逼真,迫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过之后,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如愿以偿的揭开“真相”,他还要故作惊讶状好慰籍群众的虚荣心,他不累么?好吧,他不是怕累,毕竟人生处处都是精彩的欺骗,可是他不怎么喜欢欺骗,或者说是,很不喜欢。
27内鬼
当季太初躺在凤阳门总坛里的凤榻上养精蓄锐时,同一时间的菖蒲宫里正乱成一团,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笼罩在上空,尧山上铅云低垂,颇有暴风雨灭顶之势。季太初在这边翻了个身懒洋洋打着呵欠,身旁有绿衣少女为他打扇揉肩周全一切,那一边叶溢清正吐出一口鲜血踉跄两步,被思无邪眼疾手快半抱在怀,后背挡了艳殇一记犀利的掌风。头顶一道闪电劈下,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滚滚遮阳蔽日,太初把玩着翡翠念珠眼神有些恍惚,而菖蒲宫里,艳殇惨白着一张脸的立在床前,眼神有点涣散,想象几天前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缠绵……
时过境迁。
大长老妄第蹙着眉面色凝重,说:“宫主,季长老是被掳走的。”叶溢清不过离开极短的时间,甚至不曾感觉到有刺客的气息,菖蒲宫上下九曲十八盘处处是机关,且昼夜变幻破除的方式截然相反,不懂得其中缘由的人根本不可能走的近来,更何况他来的地方是堕天泉,是艳殇的寝宫。温和说:“宫主,会不会是老宫主或者做的?”熟悉这些机关暗号走势的人并不多,除了在场的这一些外,就只有前一任菖蒲宫宫主,也就是艳殇的父亲艳殊,以及季太初的父亲季墨白。“不可能。”思无邪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对于之前艳殇盛怒时毫不留情的出手似乎半点都不在乎,叶溢清推开他勉强站稳脚跟,脸色却还是煞白如纸,体内真气四处乱窜,显然是受艳殇之前那一击而内伤大现。思无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宫主现当与墨白长老一同呆在皇宫里,大漠明勋邱重月已经来到中原,墨白长老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出来自投罗网……”“可是九曲十八盘的路线如此复杂难记,非是一朝一夕多能学得,此人却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事先已经掌握了菖蒲宫的的机关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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