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的表情比祝阿大的更差。
“但我们家派去保护你二人的侍卫王不二死了。”
“怎么可能!我让人给他包扎了,还上了药!”
祝英台眼睛瞪得浑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去喝问一旁的祝阿大。
“是你,是你阴奉阳违对不对?”
她指着祝阿大,那只手气得直发抖。
“你当着我的面救了他,转身就杀了他?!”
祝阿大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一言不发。
“祝小郎也不必责问他,我们这些当随扈的,从来便是主家说什么便做什么,既然做了侍卫,早就做好了护主而亡的准备。”
细雨打开随身带着的箱子,拿出要用的东西,声音低沉。
“只是若是死于打斗之中就算了,可他是在昏迷中被人杀了的,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马家侍卫与马文才四个随扈的感情都很好,如今枉死了一个,自然有物伤其类之感。
“是我连累了他。”
祝英台咬了咬下唇,“是我祝家庄欠马家一条人命。”
细雨摇摇头,将药瓶里的东西倒在一块白色的帕子上,在祝英台的脸上抹了抹,很快的,那块白色的帕子就变成了姜黄色,其中还泛着一些黑点。
他如是这般用了两三块帕子,终于才把她脸上的东西都擦完了,而后把那些帕子往祝英台手中一塞。
“这帕子你留着,如果有我疏忽了没清理干净的地方,你便自己擦一擦。”
说罢,背对着祝阿大的他突然对着祝英台眨了眨眼,又努了努帕子。
祝英台会意,小心翼翼地将湿着的帕子收了起来。
祝阿大见细雨去了祝英台的伪装,连一刻都不想让他留在这,当即就请他到前面去“用席”。
细雨知道祝家庄不会任由他和祝英台通气,冷笑了一声,丢下句“不必了”,便告辞要回去。
待祝家的人送了细雨出去,祝英台等了半天的时间,终于借口更衣找到了个无人的机会,悄悄打开了细雨给她拭脸的帕子。
那张原本是白色的丝帕因为弄上了易容的燃料变成了姜黄色,但其中还有一些白色的部分没染上眼色,祝英台用手一摸,便知是上了蜡。
她将那帕子对着光一看,只见姜黄色的帕子中间浮现了三行白字。
“不急不燥,听之任之,静等变数。”
看到这八个字,祝英台终于露出了笑容,连眉眼都放松开来。
***
会稽学馆里,马文才、孔笙、褚向、傅歧和魏坤谢别了馆中师生的相送,带着整理好的行装,踏上了前往会稽郡官府码头的行程。
从京中来的大船已经在码头停靠等候,为的就是接了他们,到建康的国子学去,和其他四馆选拔出来的学生一起,等候皇帝的召见。
马文才带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侍卫和两个搬笨重东西的杂役,风雨雷电都是熟面孔,那两个杂役倒是没见过,不过想到他要去的毕竟是建康,家中再多派几个人也没什么。
傅歧将家里所有派来的部曲都带上了,对别人来说是去别处,对傅歧来说这趟是回家,傅异出事后,这会稽学馆他也不会再上了,索性将所有人都一起带回去。
褚向也是如此,他来的时候带的人本就不多,不过两个书童和一个护卫,两个童子都只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清秀可爱,那护卫长相平庸,又刻意站在褚向身后阴影之处,因为褚向长相过人,竟比两个书童还不显眼。
徐之敬最是寒酸,除了祝家送的一些仪程,连一个药童都没有。
“徐兄,你家里没有送人过来吗?”
孔笙看徐之敬身后空空荡荡,不由得一愣。
就算徐之敬已经被除了士,却依旧是徐家子弟,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是我让他们不要送来的,反正北上时要路过丹阳,我让家人在丹阳等着上船,就不必来回奔波了。”
徐之敬指了指身边的褚向,笑着说:“反正这次我已经应邀住在褚向家里,他家本来就没多少仆人,我带的人多了,反倒给他添麻烦。”
“你们感情真好啊。”
孔笙羡慕地说,“我也想和你们一般,三五好友住在一起,可惜我大伯如今就在建康任官,家中已经写了信过去,要去他家叨扰一阵。”
“惭愧,惭愧。”
褚向羞惭地拱了拱手。
“这有什么好惭愧的,你家的老宅就在内城,离国子学极近,那地方非富即贵,旁人想住都住不得,只不过少几个人,我们难道就少了人伺候不成?”
徐之敬一边说,目光从马文才身上扫过,话音一转。
“马文才,傅歧家里有女眷,你怕是不好住吧?家中可安排好了?”
“准备到了建康,就近赁一间院子。”
马文才摇头。
“我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在京中任职。”
“褚向,你那宅子可有什么空房间,租上几间给马文才住?”徐之敬转头问身边的好友。
“你家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他自己带仆人洗衣煮饭,你就给他个落脚的地方就成。”
褚向愣了愣,下意识地说:“这……我家中老宅破旧,怕是招待不周……”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侍卫似是喉中干痒,轻咳了一声。
“……不过要是马兄不嫌弃,在下自然是欢迎之至。也别提什么租不租的事,且住着就是。”
褚向笑着邀请。
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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