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云浓,昙华初现,风静持的“惊”过后,是铺天盖地的“艳”,晃得司暇睫毛直支楞,要被眩晕了去。
他觉得自己的小竹马可像一朵隐忍含苞的昙花了,周遭那么黑,他却那么洁白明亮,就算脸颊滑过血痕、左臂血如流瀑,他也干净无暇得很。司暇愿意相信,无论风静持怎样隐瞒自己的身手与背景,怎样深藏不露大智若愚,他都是自己最乖巧安静的小竹马,值得全心相托。
然而……唯有这一点,他怀疑了:风静持刚才,是看向他的方向,叫了他的名字?他能在风静持面前显形了?!他终于能摆脱这与世隔绝的幽冥之境了?!
小疯子!他惊喜大呼,朝风静持伸展双臂,喜滋滋的想,这回总能温香软玉抱满怀了吧!
“司暇……”而风静持真的,含着且哭且笑的表情走近他,不顾自己逐渐失去知觉的左臂,抬起好似柔荑的右手,抚向司暇脸颊的方向——
“司暇,是你吗?你在哪儿?”
司暇僵直当场。不会吧,老天爷这玩笑开得也太过分了,他的显形状态竟然无法维持?!去他大爷的!奶奶个鳖孙!
眼见风静持无助的摸索,慌张四顾而焦灼呼唤,司暇比他更急,百般逼自己脑经急转弯:方才,他是因为什么而显形的!?只要故技重施,说不定就能——
视线突然投注到风静持血淋淋的左臂,司暇猛地想起风静持在被子弹袭击时,其左臂飞溅出鲜血,而他当时正漂浮在风静持身边,万分紧张的凝视战况,说不定就是那时,他被风静持的血浇淋,而得以显形?!
司暇赶紧用一只透明的手抹了把风静持左臂上的血,他看见自己的指甲渲开五轮深红色的半月,而那水母般的手部肌肤下,赫然而现细密血管般的鲜艳红线,好似风静持的血通过他的指尖涌进了他的手,他在吸收风静持血液的瞬间得以与现世相连。
“!?”风静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而见自己的左臂上,逐渐显现血色的五瓣指甲,指甲后连接着血管似的红线网,而红线共同编织出一只模糊朦胧的血手轮廓——
“司暇!”风静持用右手去抓那只凭空而现的血手,却扑了个空,他的手停顿在血色的网格中,没沾上任何一滴血。
“司暇这是你的手吗!”风静持明明能看见那只手、那只手上的血,却无论如何触摸不得,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逐渐褪去血色、隐去轮廓,最终消失在健身房昏黄的灯光下。
“司暇!”风静持一声大吼,情绪激动到左臂出血更甚。他脸色雪白至诡异,整张脸上除了缺血的白,只剩下油脂与蜡膏点缀的唇的红,仿佛他消失无踪了,那唇依旧永恒鲜红,浮动于空,自成幽魅。
他再次抬臂摸索,无头无脑的原地打转,口齿不清之余,哭腔隐隐:“出来,司暇!快出来,我找不到你了——别丢下我!”
血珠滴溅复合木地板,一个个小泊圆圆的,像是能映出生离死别的镜子。风静持直觉自己看到的不是臆想出的残相,那真是司暇,是遭遇了惊天巨变后的司暇,他因为某种原因无法显现身形,但他确实还在自己身边——必须抢着赶着挽留他,不能让他跑了!
风静持刚想一诉衷肠,借由话语拖延司暇的脚步,一阵眩晕却猛劈上他的脑尖,他眼前一黑,脚步就一颤——
风静持蹲在地上,左臂垂落一旁,新血混了旧血,淌得滴滴答答,好像没个休止,待流干风静持体内的血才作罢。
同样下蹲的司暇见小竹马一副双眼紧闭,几近晕厥的不详模样,急得又伸出手,沾了地上的血哗啦啦写字:止血!
两字写完,司暇眼前一亮:血字能显现!而且,貌似字迹能够维持形貌!恰时,风静持撑开眼皮,陡然就瞧见了两个倒着的血字,以及两只还余留血色轮廓的指尖,不由恍神,喃喃道:“司暇……”
司暇用最快的速度书写:你有血友病不能流血快去医院!
风静持倒着看字,待司暇写完,迟钝了半晌才轻语:“……果真是你。”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他有血友病,其中就包括司暇。小时候,他的手指被草叶割开一道浅得不能再浅的口子,司暇比他还紧张,抓了他的手指就含在嘴里,边用唾液濡湿边埋怨他:蠢!笨!小疯子!叫你没我跟着别乱跑吧,活该!哼!
血友病,简单点说就是一出血就止不住,活像就比别人血多似的,哗啦啦死劲儿流。司暇据此,总嘀咕他生来娇气,病弱难养似林妹妹,却比任何人都愿意护着他,成天将他拦在身后,不许他见光沾水,像只过分溺爱雏儿的母鸟。
风静持时常庆幸自己有那么一种遗传病。虽然它害人不浅,却能替他赢得司暇的关注与袒护,他愿意担负病秧子的恶名,由司暇牵紧了手带着走,凝视着他的背影默默欢喜。
现在也是。他不合时宜的,有了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你不是瞧不起我、总把我踢到一边么,现在后悔了?终于知道你该看着我,而不是那些杂碎了?
风静持俯视血字,傻乎乎的微笑,看得司暇直跳脚:小疯子该不是失血失到失心疯了吧!?他只是灵体,没法抬着风静持去医院啊,风静持再不想办法止血可就真成干尸了!
司暇亟待再次草书,不料后方却传来男性粗重的喘息声与沉重的脚步声——“你个,婊.子——”
挨了风静持一记高扫腿的络腮胡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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