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葳的脸色并不好看,陈如霜回吻了挽秋,和我道别,我派了佣人出去送,挽秋趴在窗台上向外看,我突然就萌生了一种冲动,而就因著那种冲动从背後抱住了挽秋,挽秋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道,“凌陌白,你很重。”
我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贴著他的耳朵道,“别总是指名道姓的,仿佛──”
“仿佛什麽?”
“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我笑道。
他就任我抱著他,似乎突然间就生出了一种旖旎的气氛一般,那一瞬间,我有想吻他的冲动。
挽秋似乎并无所觉一般,只是“哦”了一声,淡淡道,“那以後我叫你──”
正当我奇怪挽秋的顺从时,他却突然间变了脸,非常高兴地道,“我叫你小白怎麽样?”
“……”像狗?猫?
他恍然大悟一般,“要麽──阿白?”更像……
“那麽”沈吟了片刻,他突然推开我,很认真地看著我道,“如果你都不喜欢的话,我叫你大白怎麽样?!”
“………………”
4月6日台儿庄会战告捷。
☆、故国三千里41
第五章
陈易葳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言语里多少还是有了那麽几分羡慕嫉妒的。
他说,“卫童……是啊,他是挺清高的──说什麽来著,不和日本人来往?”他说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带著几分嘲讽的味道,“黄家和日本人的来往可少不了,他呢,借著那边的关系,自己又摆出一副爱国的样子……可笑……多麽的可笑啊……”他朗诵般地“啊”了一声,然而又垂下头去,仿佛濒死的鸭。
我想纠正他言语中的错误。
卫童并不是清高,他只是不想和爱国的商人搞得那麽僵罢了。毕竟还是有几个硬骨头的,毕竟还是有几个宁死不屈的,而这些人,不见得多麽的弱不禁风,而卫童,正是哪边也不想得罪,於是一边借著黄家借著日本人的光,一边又和这边打得火热──况且他与妻子不和是出名的──虽然这种不和的存在与否已经未知。
我送陈易葳出门,他并没有再继续抱怨,街角的霓虹灯不停的闪著,配著未歇业的小店里昏黄的灯光,酿成了奇异的而又温暖的气氛,我不由得呆了片刻,陈易葳点了烟,然而又灭掉,叹著气走了。
我远远地看著街灯下的陈易葳上了黄包车,又远远地看著他的身影走向了灯光的尽头。
我走回去的时候,挽秋斜倚著大门,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凉薄的夜里挽秋的笑容也如夜色一般的凉薄。
似笑非笑,似倦非倦。
他就站在那样一个凉薄的夜里,那样凉薄的挑起嘴角,淡著微微的倦意淡淡的望著我。我想我大概是永远都忘不掉这一刻的了,只这一刻的挽秋就可以让我心碎神伤。
上海的夜太凉,凉得刺骨锥心。
6月12日安庆沦陷。10月21日广州沦陷。10月25日武汉沦陷。
不断频繁的沦陷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报童喊得更加的响亮;越少见到陈易葳了,听说已经赔得差不多了,别说是聚会,恐怕连回家看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邻居的德国男人依旧一脸沈著,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来回散步,碰到的话还会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打招呼?!他的温柔的的妻子总是陪著他;卫童近来真可谓是“风生水起”,生意越做越大──所谓的发国难财,也就不过如此了,说他的时候我还真是没什麽底气,毕竟这“发国难财”也有我的一份;梁家不比陈家好上多少,近来也落魄起来,上海什麽都缺,就是不缺有钱的和破产的,梁家仗著底子富足,也许还能再挺一段时间──而挽秋,却是很久没见到他了。
菊香进来送茶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的暗了下来,低垂著满窗的黑,菊香笑道,“二少爷怎麽不点灯?”说著,将台灯拧开,光晕打在桌上,迷离如月色彷徨。
“这是几日了?”我问道。
菊香笑了一笑,道,“少爷还真是过糊涂了,都十一月了。”说著,走去把窗帘扯上,微晕的白挡住了窗外的一片漆黑,菊香又叹了一声,“可见的……明年就39年了。”
我微微的一怔。
作家的话:
☆、故国三千里42
可不是麽,明年,就39年了,一月,就是39年了。
回过神来菊香早已拿了帕子擦著灯罩,灯罩早盖了一层灰,细腻极了,软软的仿佛汗毛一样的贴在上面。
我的房间不让旁的佣人收拾,一直是菊香在打理,书房和卧房合在了一块儿,做什麽也方便。
“天天不见光儿的,少爷你学什麽呢?”菊香一边擦著一边抱怨,终究是把灯开了。
我笑了一笑,也不生气,只关了台灯,笑道,“没大没小的。”
她知道我不会真的同她生气,只吐了吐舌头,笑得满脸的调皮。
可到底是姑娘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我正想为她物色人选时,母亲却又提起了放下许久的那件事。
“我不逼你娶妻,你先把菊香收了房吧,我看这丫头不错,又一直伺候你。”母亲做了结语,站起身来,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踏著碎步嫋娜地去了。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疼。
再见到挽秋的时候,已经是月末了。我仿佛无路可走一般,只在街头来回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梁家。怔了半晌,却还是掀了铃。佣人开过门,似乎知道我要找谁似的,打过招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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