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南瑶余孽,祸国妖女!烧死她!”
…………
行刑官抬头望了望天,其时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地上的热气一阵一阵往上蒸。他接过师爷递来的帕子擦了把汗:“时间差不多了。”
处理好这个犯人,他也好回去交差。
这大热的天,没事出个门都能热出一身汗,何况还要执行火刑,唉……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都是她害死了太后,烧死她!烧死她……”
…………
梁木樨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一动也不能动,被绑在行刑台的木桩上,而台下山呼海啸的声音,喊的全是“烧死她”。
八年的相依为命,四年为他出生入死,他一朝登基,所下的第一道旨意,竟然就是要烧死她?!
不,他那么爱她,连册封大典的凤冠和礼服都送到了她的寝宫,怎么可能想要杀她?
一定是有奸人陷害!一定是!!
“牧辰救我!牧辰,你快救救我!快来救我!”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手指提不起半分力气来,不然这简单的绳索怎么能够困得住她?
无数思绪涌过脑海,梁木樨的心一分一分冷下来。如今天下大定,四海升平,金銮殿上那些反对的声音早已化作了地底亡魂,这个时候还有谁敢来轻捋虎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当日庆功宴毕,一众同僚相携出重华殿,驰威将军喝得有些大了,跟人吹嘘陛下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第一次跟先帝去围场狩猎被吓得尿裤子的事情。事隔没多久,被皇帝在校场反手一剑,杀的就是这位为他保驾护航的大功臣。
此刻时值正午,艳阳当空,而她却如堕冰窖,浑身发冷。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要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梁木樨奋力挣扎,拼命嘶喊,可是十香软筋散能让一个人半个月都提不起力气来,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因为这药就是经她手配的。
她为了他害死了皇后,害得熠王入狱、婆婆身死,如今已经是众叛亲离,可是他不但不记得她的好,却只想要烧死她!
她怎能甘心!她死不瞑目!!
“周牧辰!你给我出来!周牧辰……”
行刑官挥了挥手:“行刑吧!”
师爷叹了口气,拔高了声音重复了道:“行——刑——”
刑台上,数支火把被点燃,将要抛向女子脚下柴草的时候,突然一声断喝传来。
“圣旨到——”
快马踏着烟尘疾驰而来,梁木樨抬起头,认出了前来宣旨的是周牧辰身边的带刀侍卫刘茂,刚才一直没有流出来的泪水,此时像决了堤的江河,滚滚而下。
她就知道,他虽然对旁人心狠手辣,对她却是割舍不下的,况且这一路走来,他们患难与共、生死相依,怎么可能会杀她?一定是别人会错了圣意,幸好他及时拟了圣旨,解救她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梁木樨期待的眼神落在那明黄的卷轴上。整个刑场都静寂无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聆听宣旨。
“——兹尔贱民,梁木樨者,实为南瑶边奴。南瑶虽亡,余孽犹在,密谋多载,潜入楚宇,图谋不轨……屠戮忠良,戕害太后,勾结熠王,意图造反……”
梁木樨脑袋嗡嗡直响,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贱民罢了!
屠戮忠良——
圣恭二十三年秋,她暗杀了朝中弹劾太子呼声最高的右相并其门生二十三人,人人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当时的血案震惊朝野。
戕害太后——
圣恭二十四年冬,当时大行皇帝还未西去,皇后病重,她暗中换掉了她的药,致她病情加重,最终不治而亡。
勾结熠王——
她潜伏在熠王身边四年,制造熠王谋反的证据,最终人赃并获,熠王入狱。
至于意图造反,这一点倒是没有冤枉她,她从来都在帮着他周牧辰造反!他的皇位原本就应该是熠王的,是她帮着他,巧取豪夺来的!
这一桩桩为他做过的事,如今历历在目,曾经他说她是最大的功臣,而此刻全成了她伏诛的罪行!
“今吾君臣,勠力同心,擒此贱民,肃其党羽。贱民之罪,其罪当诛,执行火刑,即刻行刑,以儆效尤!钦此!”
行刑官口颂“万岁”接下圣旨,却听刑台上女子嘶声诅咒:“周牧辰!周牧辰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行刑官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她嘴给本官堵上!”
师爷答应了一声就准备上去亲自动手,刚走到近前,猛然看见刑架上的女子眼耳口鼻中同时流出鲜血来,触目惊心。
师爷吓得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喊:“妖女,妖女在行巫术!快,快,快……烧死她!”
“烧烧烧,烧死她!快!快!!”行刑官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慌乱中抽了一大把令签扔出去。
霎时间,早就点燃了的数支火把向她扔过去,堆在她脚下的干柴枯草轰的一下燃烧起来,烈火迅速燎着了她的裙摆……
天空不知何时乌云翻滚,一道惊雷直击而下,轰隆一声落在了行刑台上,炸得石屑飞溅。狂风陡起,火势乘风,烈火中女子的身体化作了片片炫目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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