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老先生:“去吧,记得别忘了向账房支点银两。曼因说过,超过一百两不能给你,没用完的要退回记账先生那儿。另外,你这身儿宫里的衣服,换下来吧,你的衣服在老位置。”
曼因是提防肖孺卷钱不回宫。
肖孺:“是,师傅。”
凌天楼阁的正厅是圆形排外,围着一圈圈的桌椅,中心是半身高的高台。肖孺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切磋雅剑的人,衣质朴素,除了腰间的无字木牌,没有任何装饰,头发披下来轻微束着,这样也掩盖着脸上的妆容。
除了比试雅剑,遇到诗词歌赋惊赞的武人,两人也会在高台上一番切磋,更多的时候,供江湖武士用的文题,并不简单,还充斥着杀戮。
肖孺不晕不慢地喝着茶水,有人看着他衣着粗布,软弱好欺,抢了他的位置,肖孺不恼,看也没看对方,挪到了一旁。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回,对方反而被肖孺磨了脾气,暗地里给他掷了几枚木珠子,都一一被躲开。肖孺继续喝他的茶。
凌天楼阁的规矩都不敢坏,刁难肖孺的人突然被什么给点住,直勾勾地站在原地,一副惊骇。
整件事发生下来依旧没有破坏掉正厅的宁静。
出手替肖孺挡事的男人,没有得到对方的正视与道谢,就被晾在一边,男人用身躯遮住肖孺的视线,不断打量他面无表情的脸。
肖孺算是有些面瘫,像愤怒皱个眉,落到男人的眼里,也是十分镇定,静得如同死水,没什么能打动他的情绪——男人自然也是看到肖孺躲开方才几人挑衅的情形才出手相助。
肖孺没什么心思,想到什么做什么,讲求最直接的结果,他在男人腰上推了一把,说:“公子,你挡住了我的视线,若是想坐在这儿,旁边还有空位。”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一把椅子,目光继续黏在高台上,舍不得漏掉半分雅剑过招,动作老成,滑稽无比。
楼一被肖孺的反应膈应地哭笑不得,事实上,他也捂着嘴轻笑出来。
肖孺只是用楼阁内一贯的方式,指头弯曲,在楼一的桌子上点了点,示意安静。
楼一一身藏青色长袍,语调略显清傲,然性格吊儿郎当,常来凌天楼阁的人都认识阁主楼一,肖孺是属于前者的其中之一,但大多时间呆在鹤老先生屋内看账本,遇到楼一是第一次。见到小小一个的肖孺,楼一面色异常。
楼一好奇地看着肖孺,肖孺聚精会神盯着高台。
楼一:“你第一次看?”
肖孺不想理会,但曼因只教过他以理度人,没教过以恨待人。他神态自如,鼻音满满哼出一个“嗯”字,慵懒极了。
楼一投其所好:“雅剑也如练武,天道损余、补虚胜实,其意博、奥、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听闻,肖孺那双清冷的眸子果然浮上了几分人意。
楼一:“你很想去江湖看一看?”
肖孺对上楼一的眼,点头。
楼一:“在下楼一。”
肖孺想了想,还是说出鹤老先生替他取的名字。
楼一:“这不是你的真名。”
肖孺犹豫思考的模样,不难猜出这样的问题。只是换做是肖孺,什么事儿也算不得问题,于他而言,只是懒得想太多。
肖孺点头。
这娃娃真懒……楼一还等着肖孺编个谎话来说,对方的反应,让楼一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情绪天翻地覆。
楼一见肖孺喝茶喝得渐渐情绪低沉,开口问道:“可是不想看了?”
肖孺起身,“是,我打算去吃点心了。”
楼一:“不留在这儿?”
肖孺摇头:“凌天楼阁的东西太贵还不好吃,我出来只是为了藏香屋的糕点。”
太贵?!不好吃?!楼一郁:“…………若是肖孺愿意,今日这顿我请如何?”跟在肖孺身边。
肖孺继续摇头:“不了,谢谢,若是楼公子也想去吃,肖孺可以请。”
肖孺很能吃,给鹤老先生、曼因都打包带了一大堆,又给曼因买了一只不便宜的护身玉符,一白两银子所剩无几。
楼一新奇:“你买女孩子的东西做什么?”
肖孺:“曼因姐姐生辰快到了。曼因是身边照顾我的人。”
回凌天楼阁的路上,肖孺上下扫了一圈楼一,兀自点点头,说:“你身上有五十两银票吗?”
楼一没有怠慢,精神地陪着肖孺,他说:“你还想去买东西?”
肖孺:“不是,曼因说剩下的银两必须还回去。如果她知道护身玉符花了很多钱,就不会收下。”
楼一问什么,肖孺答什么,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如果楼一问了原因,也只会得到肖孺说“反正不说你也要去查,还不如直接告诉你,省得麻烦别人。”
曼因在肖孺的心里地位甚至比他的母妃灵柩还大。
楼一不做多想,看着肖孺清冽幽黑的眸子,刻意带着溺味,说:“这顿吃的可好?“
肖孺淡淡道:“如果你还要请我吃,可以下次。”
楼一:“…………”
跟肖孺聊天其实很累心,不需弯弯肠子,不需诡计心思,太直白。
楼一拍了拍肖孺单薄的背,循循善诱:“桑浆果酿的酒也十分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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