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的夜半,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柯莱靠在陪护外间的床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只听一阵阵隐约的雷声自远处传来。
柯莱走到窗边,盯了一会儿滂沱的雨幕,然后抬起头,朝对面的大楼看去,果然,那一层的一片漆黑中,只有那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他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恍惚发现那边的窗口似乎也出现了一个人影,过大的雨势模糊了两边的视线,柯莱有些看不清人影的具体模样,但是他却没有离开。
他就这么站着,对那头扬起了一个深深的笑容。
……
手术被安排在上午十点,但是崇光一大早就着人来做准备了,务必确认柯先生的各项指标都在可控范围内。而且医院不只照顾病患,甚至连家属的情绪都考虑到了,这几天都有特别派了一位营养师和心理方面的陪护来给柯太太准备三餐,顺便聊天,随时解答她的疑惑,让她可以安心。
一切都进行地井井有条,但是柯莱却忽然又想抽烟了。他不认为不过几天的放纵就能让自己上了瘾,他只是莫名地有些紧张……紧张到很想见一见那个人。
这么多天以来,两人都默契的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柯莱以为自己也可以坚强顺遂地将这一切度过,然后在手术结束后对着那一张冷脸的人笑着说一句感谢。却不想,临到要开始了,他绷紧了许久的神经也跟着到头了。
从窗边望出去可以看见神外主任的办公室门关着,那人不在,柯莱走出病房询问护士他的去向,却得到唐医生正在看别的病人的回答。
柯莱回了句谢谢,只能随意找了个椅子在廊边坐了下来。
手在口袋中神经质地摸着那只打火机,明明当初想好要还给他的,可是一次又一次遇上机会了却还是没有开口。到了现在,这只风铃草打火机几乎快成为柯莱的慰藉了。不能抽烟的时候就摸一摸,觉得忐忑的时候也摸一摸,仿佛能透过这个感觉到什么一样……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柯莱抬眼望去,就见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朝这儿走来,其中两个穿着白大褂,另一个没穿的则拖着行李箱,有一位小护士在前方给他们引路。他们说得是外国话,柯莱本没细听,直到yule的名字掠过耳际,他才注意起他们说了什么。
一个说自己因为有病人发生了点状况,不得已取消了前天的机票,改了昨晚的飞机,问另两人什么时候到的。
年约四十的大胡子男人说自己昨天到的,刚看过检查报告了。
刚到金发年轻男人又问起yule呢,校长让自己代他跟yule打招呼,这小子都多久没回去了,这回破天荒的需要他们,一定要好好拉着他说说……
另一个有些微胖的则说自己早上联系了索罗教授,告诉他要来a市见yule了,结果索罗教授不接电话。
这话一出其他人则哈哈大笑,嘲笑他不知道索罗教授现在在非洲某个角落,根本连信号都没有……
柯莱望着这伙人一路说闹,然后看他们在转角遇上了从楼上下来的唐屿。金发年轻男人冲上去跟他拥抱,却被唐屿不耐烦地推开了。他们又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似乎在讨论什么病情,柯莱不时的听见“oya”的出现。
oya,烟雾病的另一个名字。
聊了半晌,几位外国人上了楼,要拉着唐屿一起。
唐屿却摆手让他们先走,然后一眼望向坐着的柯莱,继而向这里走来。
柯莱和他对视,微微一笑。
“这些是你的朋友吗?”
唐屿似乎思考了下,才勉强地“嗯”了一声。
“是你找他们来的吗?”柯莱又问。
唐屿说:“一个是心血管方面的,一个是麻醉师,还有一个也是神外的,他们的水准还行吧。”像是怕柯莱误会,他又解释了句, “我目前不需要帮助,只是以防万一。”
一句“还行吧”道尽了唐屿的自负,但是也让柯莱明白这几个一定不是一般人,看那带路的护士对他们诚惶诚恐的表情就知道。
在自己忐忑的时候,这个人其实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找了最好的人,突发的,危险的,如何解决的,他都想好了。
而这一切,柯莱知道,除了唐屿的敬业精神,还是因为自己。
只为自己……
忽然一份东西递到了面前,柯莱疑惑,拿起看了下,发现是两份磁共振血管方面的检查单,只是右上角的病患名字却不是自己的父亲柯辅晁,而是……柯莱!?
“这是……”
他刚想问这是什么,下一刻却明白了过来。这些天柯莱也没有白待,他用电脑查阅了很多烟雾病的相关资料,知道了它的复杂和未知性,也更明白唐屿要承担的风险,还有它的遗传性……
患烟雾病的很多人是有一定的家族遗传史的。
“谢谢,我会去检查的。”柯莱捏着那两张单子,片刻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自嘲道,“你说,要是我也有……是不是算中头奖了。”
唐屿却没有笑,眸色很深地看着柯莱。
“那就再治一次。”他状似随意地说。
柯莱怔了下,一动不动地望着唐屿,少顷,他眼中神色微亮,终于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唐屿莫名。
柯莱走到他的面前,两人不过差了一肘的距离。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喜欢我的?”
不知是因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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