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乌衣巷。”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晶莹得犹如窗外的雪。
小玉回头望去,身后那人是陆瑾。
小玉之所以认识陆瑾,是因为父亲称赞过,陆瑾是自己当时数以千计的学生中,唯一能把大宋的山川地理——分毫不差地谙熟于心之人。
“好呀好呀!”方才还没人搭理,这回就来个这么帅的哥哥陪,小玉兴奋地跳起来,“去朱雀桥!去乌衣巷!”
“嗯。”陆瑾微笑道,“披上斗篷,外面雪大。”
“嗯!”小玉一蹦一跳地取出自己的红色梅花刺绣斗篷时,陆瑾已经披好了自己的斗篷,伫立在在屋檐下看雪。
他纯黑的羊毛斗篷上,绣着一只纯白的孔雀,羽翼光明能压倒天地间最圣洁的白雪,像在黑暗的夜中劈开一道明烈的闪电,将所有晻蔼阴霾通通撕裂。
“好了?”陆瑾回过头,对小玉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秦淮河上,小舟顺着倒影灰白天空的河水的慢慢游荡。船桨漾碎水上斑驳陆离的树影,黑色的枝桠断成一片片。白雪落下的地方,细腻得没有声音,静悄悄地像红尘间儿女的昵昵私语。
踏上石阶,踩着积雪走上一条窄窄的青石小道,眼前拱门顶端,牌匾上潇洒的笔迹书写着三个字:乌衣巷。
“乌,衣,巷。”小玉一字一句地念完匾额上的大字,高兴地拉起陆瑾的手往门里奔去,“我们到了!”
告别了世家的繁华,长辞了魏晋的风雅,此时的乌衣巷很宁静,像沉睡了千年的美人,眉目间落着春风秋月过处的绮丽与沧桑,由人去发现,却不露只言片语。
小路不宽敞,风雨剥蚀过的雕梁画栋夹着道路的两旁,似乎眼前的这场还是魏晋的风雪。
推开路边一扇陈旧的雕花木门,陆瑾带小玉走进一间屋子。
屋子里挂着蛛网织成的朦胧帷幔,铺着尘埃落成的厚厚席子,只有粗壮的画柱与精致的雕梁,独自诉说着千百年前落尽沧桑的辉煌。
“九百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件事。”陆瑾回头看着小玉,微笑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被人举报掉了我大部分收藏,不过我还是振作精神好好写吧。我不在乎什么人出于什么心态做的事,反正影响不到我写文的决心。
^_^谢谢一些小天使重新注册收藏我,很感动,好爱你们~~
今天好困啊,写文的时候也一直犯困,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啊……我去睡了……
☆、白雪风絮
“九百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件事。”陆瑾回头看着小玉,微笑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小玉对着房子好奇地左右张望一阵,最终还是摇摇头。
“九百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着雪的日子。”陆瑾推开雕窗,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太傅谢安和他的子侄们在房中谈论诗文。”
小玉顺着他的眼神往窗外望去,似乎隔着茫茫大雪,看见了谢安当年那双眼。他眼中有足无限的诗歌在跳跃,他眼中有白雪漫天飘洒。
“谢安见大雪纷纷,心中欣然,问他的子侄们:白雪纷纷何所似?”窗外的寒风夹杂着晶莹得雪花,拂起陆瑾乌黑的长发,似有画师执笔随手划过几道墨痕,潇洒多姿的线条依稀能见魏晋时fēng_liú气度,“他侄儿胡儿回答说:撒盐空中差可拟。”
“撒盐?盐块可比雪重多了,盐块像冰雹差不多!”小玉发现自己打断了人家的话,连忙讨好地笑道,“哥哥你继续说,你继续说。”
“嗯。”陆瑾笑道,“他的侄女谢道韫当年也许也是你这般反应吧。于是谢道韫说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未若柳絮因风起。”小玉轻声重复着这句话,望向窗外的漂泊的大雪。
柳絮无根,只能随东风起起落落,漂泊无定;飞雪无家,只能由天命安排落向何处,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九百多年前那个冰清玉洁如飞雪风絮一般的才女,可有把握自己命运的时机?小玉不禁抬头对陆瑾追问道:“后来呢?谢道韫这么有诗意的女子,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嫁一个好夫君?有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的夫君叫王凝之。孙恩之乱时,王凝之正是会稽内史。
但是王凝之守备不力,相信了术士的无稽之谈,结果逃出城被敌军杀害。
谢道韫听闻敌人来了,拿刀出门杀敌数人。孙恩感其节义,赦免了谢道韫和她的族人。
王凝之死后,谢道韫在会稽独居,终生没有改嫁。”
听闻会稽山阴,有个地方叫兰亭,此时陆瑾回过头,神韵却似造极了千百年前曲水流觞的吟诗声里,白衣书家鼠须笔下行云流水的潇洒飘逸。
说到此处,陆瑾似是轻叹一声,终究让无情的寒风把所有叹息无声敛去。
“她不光是个才女,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而且,还能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眼前仿佛有一位绰约女子,她正提笔吟诗,写下千古绝句。俄而扔下笔,提起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把周围的妖魔邪祟扫荡地干干净净。又弃下长剑,转身遁入了风雪深处,疏忽不见了踪影。小玉眼中一热:“你说我能不能成为谢道韫这样的人?”
“能啊,小妹妹真有志向。”陆瑾伸出手,拍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玉——插着两朵小绢花的双丫髻。
长得矮只能被人拍发髻,小玉撅起嘴,抬起头问道:“哥哥你有什么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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