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声音?”疯子勾提刀立在庙门口,只剩下半拉的鼻子像条虫子一样扭曲地皱在脸上,红眼睛斜看着趴在井边的苏莞烟。
畜生的耳朵果然是比人的好使些,苏美人直起身,转身坐在了残破的井边,轻叹一声,笑道:“井太深,我看不清,丢个石头下去听听有没有水声……”
太阳在天边只剩下了一个角,金色的余晖散了一地明媚,五官被柔软的光线描画地更为出色,就连苏公子的白袍子都套上了一层暖洋洋。
“好看,真的是好看!”疯子勾眼睛黏在苏莞烟身上,挖空了脑袋也找不出个第二个词来形容,心里一动忽然有些明白为啥韩辛辰喜欢养男宠。呆愣愣地沉默半晌,可一转念又歪歪嘴,骂骂咧咧地叨叨:“阿呸!狐狸精!你说你个大男人不做点男人该干的事情,娘们唧唧的当男婊*子有个啥子意思?他就是再怎么弄你,你也生不出个胖娃娃!到时候还不是叫人扫地出门!”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赤*裸*裸的话刺得人浑身难受,苏莞烟绷了一路的笑脸掉了下去,眉头微微簇起,沉声道:“你当我愿意?”
“谁也没逼你?可不就是你愿意?”疯子勾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手里的长刀在地上慢慢摩擦。
“我又不是真心喜欢他,怎么能是心甘情愿,”苏莞烟低垂下脑袋,捏着手指,冷笑道:“三年前我第一次来锦阳府,雄心壮志是要给楚王爷做幕僚的……自以为读了些圣贤书,懂了点文武道就可以伴在那人身边指点江上,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毛遂自荐的人多如牛毛,没有大儒推崇,没有够强硬的后台,不要说展示才华、谈天论地,就是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等来等去,还不如换身衣裳进王府做男宠容易……”
“你就认准他了?!”疯子勾哧哧冷笑,一把长刀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甩弄:“天底下能投靠的人那么多,你就不知道换一个,说来说去还是你自愿的!”
苏公子从井边站起来,敛敛衣袖笑得从容:“且不说换了旁人也难以出头,没门没路到哪都一个样。更何况我与他之间的事自然还是要我亲自来……”
疯子勾看着欲言又止的人,扬起眉毛,裂开嘴,喉咙里的声音被憋得变了形:“韩老四上辈子是有多缺德,这辈子惦记他的人还真不少!”
晚饭依旧是干饼子,苏莞烟光是看着就觉得嗓子疼,捧着灌满了井水的水袋喝得很是豪放,疯子勾瞪眼看着他吃了一会儿,才接过水袋小口小口地抿,配上狰狞的面孔秀气得十分诡异。
“那么小心……怎么怕我下毒?”苏莞烟拍掉身上的饼渣子,笑着环看周围。枯草散了一地,供台上的送子观音掉了一只胳膊,怀里的肉团子五官模模糊糊,粗糙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空洞洞的眼睛瞧着有些瘆人。
疯子勾闻言哧了一声,咕咚咕咚两口把剩下的水全灌进肚子里,龇出一口森森白牙闷声道:“老子还不至于连你个鸡崽子都怕!”
“随你……”苏公子也不生气,轻笑着翻身倒在庙角的草垛自里:“我睡了,大侠自便。”
秋末天黑得早,酉时刚过天边已经看不见一点光亮,疯子钩盘腿坐在地上守着身边的火堆,怀抱长刀眼睛死死盯着门外,好像随时都会有野兽冲进来。
苏莞烟揉揉眼睛从草堆上坐起来,打了个哈切,轻声道:“大侠,还不休息?”
“睡你的!少叽歪!”疯子钩微侧过脸,怀里的弯刀转了个方向,看见苏美人往外走,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警觉地像是自己的猎物时刻会长出翅膀飞走:“你干嘛去?”
苏莞烟垂手而立,万分无奈地摇摇头:“刚才水喝多了,我出去‘放水’!怎么这你也要跟着看看?”
“看个屁!老子才对你没兴趣!”疯子钩向地上啐了一口,半疑半信的挑起眉毛,伸手指指大门外的草堆,拔高嗓子道:“你就到那去!不准走远!要是赶逃跑,老子先扒了你的皮,再去找韩老四算账!”
瞧着他也不像是说笑,苏公子吊下嘴角,十分不快地抖抖肩向外走,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怕他,还有意抬起下巴,嘴里小声地哼唱着江东盛行的小曲儿。疯子钩夜视能力极好,黑暗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真切,只是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苏美人身上,却不曾注意到他走过身边后,火堆里腾起了一阵异样的青烟。
小的完了又接着大号,苏莞烟出恭一趟足足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懒驴上阵屎*尿多!”疯子钩恨得直嘬牙花,单手撑地想要站起身将外面晃悠的人捉回来,猛地用力这才发现腰间一下竟然吃不上力,两条腿就像从身体上长出来的木头棍子完全不听使唤。
“着道了!”疯子钩心里一惊,沉下气开始运功,气脉绵长不像是中毒之兆,但越是加快气血涌动,身体就越发无力。四肢如同铅铸,抬抬胳膊都累得一头是汗,“咣当!”从不离手的长刀掉落在地上。
“哎呀呀!凤凰落水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刻意拉长的声音饱含戏谑,在外面徘徊良久的苏美人听到响声终于是晃了进来,靠在门框上,怀抱着双手,弯着眼睛笑道:“疯子钩,任人鱼肉的滋味不好受吧!”
“骂了噶蛋!老子刮了你!”疯子钩一头是汗,眼睛瞪得如同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白眼仁通红如地府嗜血的鬼魅,双手用了十分力却也没能支撑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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